而在城南一里多地准备观看“飞身登城”的刘縯们,这会儿早变傻了;一个个木鸡似的,坐在马上呆呆地望着城上。
其实就在刚才不大会儿,刘縯王匡们还是热血沸腾激动万分。因为他们眼看着光头大将张卬夹杂在众军里,向着城西南角飞跑——只要众军一冲到城下,只要一架架云梯竖靠到城墙上,他们马上就可以看到什么是“飞身登城”,什么是“独棍横扫”。尤其是王匡王凤等,更是又激动又急迫,他们恨不得张卬这会就跳上了城头,抡着大棍在上面呼呼乱打,好让刘縯们惊奇、叹羡,也好证明他们绿林弟兄“没有吹牛X”。当然了,只要张卬一跳上城头,他们这些大将也都要飞马上前,和众军弟兄一拥上城的。可正在这时,不知是谁——是李轶,忽然指着城上大声惊喊:“各位将军快看,城上的岑彭……!”众将一听“岑彭”,不觉“唰”地一激凌,慌忙顺着李轶的手向城上看——只见城头之上,有一人正在垛丫后嗖嗖向着城西南角飞蹿。虽然那垛丫有半人多高,虽然垛丫后站满了军卒,但是挡不住那人奇高的身量与矫健的身形,所以刘縯们一眼便认出——那就是岑彭!
众汉将不免浑身一震,几乎同时惊叫一声:“啊?!”因为他们都已意识到,岑彭从城楼下向着城西南角疾步狂奔,就是来对付张卬的。换句话说,岑彭已经看出了张卬的与众不同!
但是王匡似乎不相信,或者不愿相信,就颤着声说:“岑、岑彭这家伙这、这是要干什么?”王常紧绷着脸望着城上,语调冷冷地说:“这还用问吗?他已经发现了张卬,跑过来就是专门对付张卬的!”“这、这怎么可能。这、这么多的军兵,乱糟糟的,他怎么能发、发现张卬?再说,他知道张卬能‘飞身登城’”?“张卬不戴头盔不披甲胄,光着个大脑袋往城下跑,岑彭一定看出了什么蹊跷,这才跑过来专门对付他的!”刘縯也不由叹一声:“岑彭这家伙,果然精明无比,我们还是欠缺考虑了。”众人也纷纷说:“谁知道岑彭这么鬼,这么精,这也能看出来?!”马武则骂:“狗入的张卬,早知道我给他扣上一顶大头盔呀!”成丹说:“他让你扣?那龟孙野猪似的谁也管不住,你扣上他就戴了?”
如果时间允许,众汉将们可能还要说下去。比如王匡会心存侥幸地说:“没事,咱老张已经跑到了城根下,马上就要飞身而上了。不等岑彭跑到跟前,老张已经抡着大棍在城上呼呼乱打了。他一打开了,下面的弟兄们跟着也就上去了。”但是王凤会说:“呼呼乱打?张卬跳上了城,岑彭也跑到跟前了。以张卬的武艺,哪是岑彭的对手?只怕他的大棍舞不了几下,就被岑彭一矛刺中咽喉了。”陈牧会说:“岑彭拿矛刺张卬?你没看他空着手向西跑的?”朱鲔则会说:“岑彭非用他的长矛呀?他不会抢过军士手中的长枪刺张卬?枪和矛有多大的区别?”
可是时间早不允许他们说这么多了。因为他们已经眼睁睁地看到,岑彭早已飞跑到了城西南角,接着是挥臂飞石,连连掷打。而接下来,是本军众弟兄从西到东,退潮似的“哗”地全都跑了回来。
空气好像凝固住了,刘縯王匡们呆呆地坐在马上,好半天没一个人能说话。
过了一会,张卬回来了,左手捂着右膀,在两个军卒的搀扶下,磕绊着脚步骂骂咧咧地回来了。后面,还有一个军卒扛着他的大铁棍。
傻愣了半天的刘縯王匡们只好跳下马,一起迎上前去。
两边走近,张卬依旧捂着膀子边走边骂:“我X他娘的岑彭,哪天捉住了他,老子非拿大棍捣烂他个X养的!”又朝迎上来的刘縯王匡们骂,“你们这些狗日的,不是说岑彭在城楼中间么,怎么又在城西头?要不是老子跑得快,老子的这颗头早叫他打烂了,你们这些狗日的!”
刘縯王匡们挨了骂也不好分辨什么,赶紧围上去,纷纷说:“老张,快把手拿开,看伤得重不重。”
张卬把手拿开,朱鲔马武帮着解开他身上的夹袄,露出了肩膀头。众汉将一看,无不倒吸一口冷气——只见张卬的右肩膀已变成了黑紫色,鼓起的大包像个大馒头。好在,只是皮肉伤,没伤着里面的骨头。因为平林军师申屠建似乎懂点骨科伤,就一手托着张卬的右肘一手贴着他的右肩头,慢慢往上抬说:“张将军您稍稍磨一下,看伤着里面的骨头没?”张卬咬牙裂嘴,咝咝吸着凉气上下磨动了几下,没怎么太喊疼。于是申屠军师长出一口气说:“好,没伤着骨头,回寨养上个半月二十天的就好了。”马武却看着张卬笑骂:“也亏得你这龟孙膘肥肉厚,禁得打;换上个瘦子,整条胳膊恐怕都打酥了。”成丹说:“也亏得是鹅卵石,圆圆的没有楞角;要是那三尖四圪楞的铁青石,多厚的肉也给打烂了。”刘縯则看着王匡王凤王常陈牧等说:“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张将军伤得这么重,得赶紧送回寨里医治将养。至于攻打宛城的事,咱们回头再商量。”说着把张卬的夹袄拉上去盖住肩膀头,一边回头吩咐刘祉:“巨伯,你快去后面叫一辆马车来,送张将军回寨将养。”刘祉应声去了。——马车就在后面不远,而且还不止一辆。另外还有几十副担架,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