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彭率三十骑又往前奔行了两三里,迎面又狼狈不堪地跑来不少本军步卒,离离拉拉的大概有几百人。岑彭勒住马问:“你们是东南大营的还是西北大营的?”众答:“我们是梁丘属正的部下,东南大营的。”岑彭问:“见梁丘属正了吗?”“没有。都乱成一锅粥了,谁还顾得谁呀!”岑彭不再多问,拍马又向前奔。但是岑彭一边骑着马跑也一边想:既然没人能看得到梁丘属正,我上哪儿找他去?他要是被贼活捉或是死于乱军之中,我再向南跑还有什么意义?当然还有甄大夫,他要是被贼军杀死或是活捉,我不同样是白跑?怎么办呢?又向前跑了不半里,岑彭的脑海里忽然闪出两个字:粮草!——贼军杀败了甄大夫梁丘属正,紧接着肯定要去蓝乡夺取我们的粮草辎重!甄大夫梁丘属正既然没把握救回,那我干脆把粮草辎重护送回宛城好了!只要俺宛城有充足的粮草,只要城里有俺岑彭,贼军要想攻破宛城,那也是难如登天!而且要不了多久,朝廷的大军就能到来;到时我们里应外合,将这些乱贼干净彻底地消灭之!对,去蓝乡,把粮草辎重运回来,赶在贼军前头运回来!想罢扭回头对三十骑喊:“弟兄们,甄大夫梁丘属正估计不好找到,我们不如去蓝乡,把粮草护送回宛城!”众军喊:“好,你岑将军到哪儿我们到哪儿!”于是到前面岔路,岑彭一拨马头,率三十骑马军向西南直奔蓝乡而来。
但是离蓝乡还有二三里,岑彭远远看见粮囤下停着不少装满粮草的车辆,更有很多军兵在车辆间来回走动,有的好像推起车要走,而且不少人穿着绛色的汉军衣甲。岑彭不由大惊:“啊?莫非贼军已经抢在前面把粮草夺下了?!”背后三十骑马军也纷纷喊:“岑将军,那里面好像有汉军呀!”岑彭顾不得回答,只是加鞭前奔。等来到近前,一点没错,就是汉军!但是岑彭想:贼徒,就算你抢先来了,也休想运走我一粒粮食!于是挺矛向前大喝:“贼将,把粮草给我留下!”
刘秀见来者竟是岑彭,不觉头都大了。这个一个多月前被自己狠刺了一枪的莽军悍将,没想到这么快就好了,更没想到他偏偏这个时候赶到了这儿,怎么如此的巧呢?但是我们既然把粮草抢到了手,就不能让他再夺回去。虽然你岑彭勇猛无敌,虽然你也带着些兵马,但我们有一千个汉军兄弟,更有你们新降的一千多军卒,我就不信我们两千多人胜不得你一个,胜不得你们二三十骑!想罢便要回头喊:“弟兄们,都跟着我向前上!”但是回过头才不由吃一惊——只见本军穿绛色衣甲的弟兄,一个个面露惧色,手脚颤抖。这些弟兄大概是害怕了,见是岑彭就害怕了——的确,在岑彭那杆无人能挡的长矛之下,这些弟兄只有一个个被刺倒挑穿的份,他们没法不害怕。而那些穿土黄衣甲的新降莽卒,这会却一个个带着不可琢磨的笑。有几个老兵油子模样的更是面带奸笑看着自己,好像都在说:我们的岑将军来了,这回该你们投降了吧?刘秀不由一震,心想还不能都上,万一那些新降的莽军乘机反水怎么办,那不更糟?但现在已容不得他多想了,岑彭已经冲到了眼前,他只好睁大眼向着本军弟兄大喊一声:“弟兄们,看好粮草!”这其实是双关语,告诫本军弟兄不但要看好粮草,更要警惕那些新降的莽军,防止他们重又“反戈”。喊罢一抖马缰绳,一杆枪一骑马向岑彭冲去:“岑彭,还认得本将军么?!”
这回该轮到岑彭发愣了。他一看这个迎面吼喊而来的贼将,红马绛袍,铜盔长枪,白晰的面庞上闪着一双英气逼人的明亮大眼——这、这不正是刺我一枪的那个白脸贼将?!哎哟哟,真是冤家路窄,没想到还真是碰到了这个家伙!这一回,俺岑彭可要好好报一报那一枪之仇了!想罢勒住马,拿长矛指着刘秀大喝:“你这个小白脸的贼将,姓什么叫什么,先把贼名报上来我再捉你!”刘秀也勒住马,拿枪指着岑彭怒喝:“岑彭,王莽灭亡,汉氏重兴,这是天意人心!你们前队的十万人马够强大吧,可是已经被我们一把火烧得灰飞烟灭了,你们的甄大夫梁丘属正也全被我们活捉了!你一介悍勇匹夫,还能救得了行将灭亡的篡贼王莽?!识时务的话,赶快下马投降,共为灭莽兴汉出力;但要执迷不悟继续助贼,也逃不了灭亡的下场!你要知道我叫什么,汉军小将刘秀刘文叔!”
岑彭却不由一笑:“哈哈,原来你这个家伙叫刘秀呀?”说罢猛地愣起眼,“刘秀,就算你们一时得计,就算你们活捉了甄阜梁丘赐,那也没什么;前队只要有俺岑彭在,你们就休想全取此郡,更别想跨过宛城一步!等朝廷的大军到了,你们就等着粉身碎骨变作齑粉吧!刘秀,赶快下马投降,把你们装好的粮草给我运到宛城去,我可以饶你不死。如若不然,我立马把你扎成个马蜂窝!”
刘秀怒喝:“岑彭,天要灭莽,你逞不了凶狂的!上次我已经扎了你一枪,这回一定把你挑落马下!”喊罢便拍马杀了过来。其实刘秀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岑彭的对手,但他还想使出上次的那一招——拼命。因为他清楚,这些粮草如果被岑彭夺走运回宛城,后果难以想象——宛城城高墙厚,不易攻打,再加上这些粮草,更有岑彭这样的猛将在里面防守,我们真的很难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