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发苍白,眼前紧紧闭着。这无比凄惨的景像,让李朝正悲痛欲绝,也让他怒火燃心。他饱含深情地对弟弟说“射正,哥给你报仇。”说完他把射正交给倩尧,抓起射正丢下的铁锨就往南岸跑。正杀得尽兴的拆迁队员,见又来一活人都丢下小三。他们发一声喊,兴奋异常地往李朝正冲来。尤其是那些黑衣人,举着近二尺长的砍刀跑得像晚春麦田里的兔子。
倩尧一见对面近百人冲了过来,对怀中的射正说了声“四弟,我去帮你哥!”说着,她放开射正,摸起身旁的一根铁棍,倒拖着就往前冲。她刚冲了两步,就绊倒在死去的拆迁队员身上,重重地摔了一跤,一时爬不起来。
那些紧跟在黑衣人后,也手举铁棒砍刀,大叫着往前冲的拆迁队员们,突然被迎头倾倒而来的水模糊了眼睛。他们往脸上抹了一把,全是血水。惊恐中,他们抬头一看,前面一个肥胖的身躯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旋转。他就像个死亡飞轮,靠近哪里,哪里就见胳膊、手指,甚至脑袋接二连三地旋转腾飞。拆迁队员还没弄清怎么回事,一大半的黑衣人已残缺不全地倒下了。随着近旁黑衣人的陆续倒下,那旋转的身形渐渐显露——李朝正——他就像个传说中的大侠,把铁锨挥舞地像上下翻飞的蝴蝶,时而长身猛扫,时而矮身侧攻,而那些血珠就纷扬弹射,如漫天缤纷的玫瑰花瓣。
拆迁队员惊呆了,麻木了,进而被深深地征服了。他们在那血腥的美丽中深深沉醉。
当蝴蝶暂歇,花瓣消停,冲在前面的十几个黑衣人已尽数倒下,整个世界猛然安静。地上到处是缺残的四肢,棱断的手臂,而那些残缺不全的身躯,正一抖一抖地抽搐,像秋风浮过田地,成熟高粱迎日的悸动。
拆迁队员多数是本地或外地的民工,做这种有损阴德的事,也只是想赚点生活费。他们打人甚或偶尔杀人,都不是本心。而且每一次打杀,不管那人是死是活,他毕竟还是一个人,一个完整的人。他们什么时候见过像李朝正这样疯狂的反抗者,招招见血,锨锨索命?不,不,他不是反抗者,他是一个屠杀者。看着满地的残胳断腿,还有偶尔完整分离的脑袋,他们迷幻于血色玫瑰的同时,也禁不住灵魂的叩问:我这是在干什么?
朝正多年不和人动武,乍一出手,酣畅淋漓。那肥胖的身躯非但没有影响到他的灵活性,反倒平添了他不少的霸道气。
身旁已没有人再往前冲,李朝正手拄铁锨迎风而站,血红的衣襟翩翩而起,千分亮丽万分惊艳。他四处打量着,就像只威武的狮子在傲慢地检验战利品。只片刻工夫,他就杀完了身旁那些勇往直前的黑衣人。
朝阳渐起,金辉笼罩着他的身线,配着早起的虫鸣,心灵竟有难得的安详静谧。
李朝正掀起衣襟擦去眼角遮挡视线的血,可衣襟上也全是血,血擦着血,更是血,迷醉般的红艳。李朝正放下衣襟,用手抹了一把脸,瞪直了眼瞅向那些拆迁队员。他的眼瞪得圆圆的,满含着天下舍我其谁的霸气,让人看了心战,见了胆寒。
“大爷,大爷”一阵微弱的声音自脚下传来,朝正低下头,小三趴伏在他的脚旁。他正努力地抬起头,一大块头皮剥落挂在他的半边脸上,露出的头骨血红中透着森森。“大爷,报仇,谢谢!”小三说完又趴在地上,动也不动。朝正看着小三的后背,想起他说过的“大爷,你老了”那句话,刚沉寂的豪气不禁又来。他声小而威严十足地说,“好孩子,叔人老,心未老。叔,给你报仇。”小三和小剑一起长大,朝正早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朝正说完,突然感到身后有人,他侧脸一看,专注和孙占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后,战战兢兢的。他们两家没有养猪。
多少年过去了,年龄只在专注的肤色上留下了些痕迹,他的胡子头发仍是浓密地像二八年华。专注见朝正看向自己,动了动嘴唇,轻声说“我来看,小树好不好去上学。”小树是庆树的儿子,赵专注的孙子,要去城里上学。李朝正了解赵专注就像了解自己,这个老实的过头的人,“回去吧,你还有孙子要照应。”赵庆树有了儿子,还不成人,整日不是偷鸡就是摸狗,所以孩子基本上就全是爷爷奶奶带。孙占看着表哥,却了动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朝正了解孙占,他也不想惹事生非,来这只是做为庄邻的本分,“你也回去吧,学生还要你教呢。”专注、孙占踌躇了一会,最终还是回去了。不来,生为一村之人,沾亲带故,终归不好;来了,血肉横飞的场面,到底超出了自己的承受。
待孙占、专注走了十几米远,李朝正提起砍缺了口的铁锨,看了一眼,吐了口唾液在锨刃,用手轻轻擦拭那鲜血,几下后铁锨寒光四射。拆迁队员们刚还见朝正和两个村民平静地聊天,再一见就是朝正嗜血的屠夫动作,那恐惧蓦然就到了极点。他们不怕死亡,但他们怕自己死亡。如此,他们就想拔腿而跑,可又像被施了定身法,傻傻地立在那儿看李朝正的表演。恐惧会传染,不仅靠前的近百拆迁队员傻子般直立,东面卡车旁的二百多人也是愣子样地直站。他们默默地、静静地站在那,像致哀又像朝圣,安静地让天地都为之害怕。李朝正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