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正动弹不得,嘴里仍高喊着“放开我,放开我。”朝正把射正的双手别在背后,一手一腿抵着,腾出另一只手去捂射正的嘴巴。
在十万元钱的刺激下,拆迁队以一当十,本就人少的剑之晶村民立陷下风,先是年长的马仲常倒下,十几根铁棍和砍刀齐齐往他身上招去,根本不管他死活。双方都红了眼。马仲常啊啊两声,就不再动弹。接着是一向体弱的马大六,被人一棍砸在后脑,仆倒在地上后,又被追补了几刀。
李朝正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村民一个接一个地死于非命,泪水奔流个不停。但他仍紧咬着牙关不出声,他怕那些丧心病狂的刽子手们会发现自己和弟弟。也许,他真地老了。
射正见那些平时要好的兄弟,像麦捆一样接连倒下,他挣扎地更厉害了,嘴里唔唔着连声。
不大一会,村民基本上都倒下了,只有小三和张传玉翁婿俩还在硬顶着,但他们身上也是伤口纵横,鲜血直流。当张传玉再次被人砍了一刀快要倒下时,他转身一把推远小三“快跑。”小三借着那股劲,猛地冲出包围圈,再回头,张传玉已被十几个人包围在中间,铁棍钢管上下乱飞,只听到张传玉一声接一声的哀号。
李朝正看到这样的惨状,紧咬着的嘴唇再也控制不住,他呜呜地哭了出来。我真地老了吗?真地老了吗?几日间,曾经铁打的汉子,已流泪了数次。
突然,朝正感到手上一阵剧痛。李射正猛咬了哥哥一口。朝正吃痛不起,软了劲,李射正噌地爬了起来,抓起身旁的铁锨就冲了出去。这时,朝正突然听到倩尧的喊声“朝正,朝正。”朝正一侧脸,自家的猪圈旁,几个拆迁队员有的抓手,有的抓脚正把倩尧抬起来要往水渠里丢。
倩尧不放心朝正,偷偷地一路跟随。她看见朝正按着射正,没有吭声,绕到自家猪圈旁去看看那几头猪还在不在。从东而西扫荡的拆迁队员看见朝正家猪圈还有猪,二话不说,跳进去就要抓走。汤倩尧忙上前阻挡。拆迁队员恼怒不已,还有人敢阻拦,又见她是个女流之辈,他们也不打她,就想把她丢到水里清醒一下。什么人你都敢拦?
朝正忙起身,他大喊声“住手”就甩动起肥胖的身躯跑过去。刚跑到桥边的射正,听到大嫂的叫喊,提着铁锨折身就往猪圈奔去。那几个拆迁队员一见还有人敢来,丢下倩尧,抄起铁棍就包抄了李射正。李射正也不含糊,仗着个大力强把铁锨舞得密不透风。汤倩尧被摔地哇哜一声。她见射正一个人,怕他吃亏,摸起身边的大石头爬起来,边大叫着“强盗”边往一个队员的后背砸去。那名队员冷不丁被砸个正着,大痛之下,他转身抡起手中钢管就往倩尧砸去。倩尧哪见过这种阵势,呆呆地站着让人砸。朝正见了,心里猛地抽痛,好像已见到倩尧脑浆迸射的场景。他停住奔跑,悲愤地大叫一声“倩尧!”
电光火石间,射正拼着被砸几棍,往前一冲,从两名拆迁队员中间直挤了过去,挡在大嫂面前。射正个高,那铁棒没有落在他的头上,落在了他的后背。射正“啊”地大叫一声,还没缓过劲,别的铁棒又雨点般地跟上。射正啊啊连叫几声,一大口鲜血噗地吐了出来。他想转身举起铁锨再反抗,却再也没有力气。随着铁棒再一次落下,射正手中的铁锨脱落,人整个地往前倒去,临倒下前他张臂抱着瘦弱的倩尧趴伏在地,任铁棒在身上跳舞。
朝正嗷呜一声,心像被人揪去似的,喉咙也在同时一甜。他吐了一口,满是鲜血。
“狗日的!”朝正大叫一声往前冲去,肥胖的身躯带动一股旋风。拆迁人员认识李朝正,了解他的过去,心里多少对他有些畏惧。他们见他来了,动作不由地就慢了。李朝正冲到面前,不管三七二十一,像发疯似的,使劲平生所学,专往人的要害部位猛击,瞬间就有四名队员横躺在地,嘴里往外狂涌鲜血。他们或捂着脖子,或抚着小腹,哦哦几声就不再动弹。剩下几个队员一见朝正的神威,惊骇一声,丢掉铁棒拔腿就跑。
倩尧已爬了起来,她抱着射正的头,拼命地喊“四弟,四弟。”朝正也弯下腰,看着射正。射正脸色苍白,一言不发,嘴角往外丝丝渗着血。朝正的泪水又涌了出来“射正啊,我怎么向俺大俺妈交待啊,射正啊!”朝正正哭间,听见一个微弱的声音喊“叔,叔!”
朝正扭头,河对岸的路上,一个村民正趴在地上慢慢往前爬,眼里求助地望着他,嘴中轻喊着“叔,叔!”他已和血人一样,那些杀红了眼的拆迁人员和黑衣人仍拿着棍刀往他身上砸去、砍去。他们身后近百人的拆迁队员举着棍棒,嗷嗷地像叫着号子。倩尧看见他的惨样,惊恐地轻叫了声“小三?”
“哥,哥”朝正低下头,射正仍然闭着眼,嘴唇翕张着,嘴角不停地流着血。
“射正,弟弟,射正”朝正喊着弟弟,射正又不说话了。朝正扭头再看,小三已出不了声,他趴在地上,眼睛痛苦地看着前方,手直直地伸向自己。朝正又看向弟弟,弟弟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