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切实际地去争强好胜。但是,如果家庭子孙不幸福的话,自己会幸福吗?海洋在绕着圈子。
都是为了下一代。马海洋想到自己为了儿子,累死累活地养猪,想到儿子为了他的儿子,咬牙忍受别人的毒打。为了儿子,为了下一代,就算累死又如何,更何况一顿毒打?马海洋的泪轻轻流了下来,他连忙擦去。这个家,没有了孙子和儿子的气息,他再不坚强些,这个家还能成其为家吗?
海洋擦了一把脸,眼泪仍是流了出来。小帆,你在哪呢?
前天,当他为张老头内疚悲伤,同时也为自己庆幸不已的,就是孙子扬帆还健康平安。张老头临死都见不了孙子最后一面,而自己却可以孙子儿子整日绕膝。
难道这是报应?老天惩罚我的懦弱?张老头为我负伤送命,我却没有胆量和他的儿子一起去为他讨回个公道?可我的儿子去了啊?老天,你为何如此不公?老天,我们已尽力了,难道这还不能弥补吗?海洋想高喊,想怒骂,又怕吵了儿子和媳妇。他站起来将衣服披了披,走出了门。
村庄熟悉的有些陌生,夜色浓郁的有些清稀。海洋背抄着手,漫无目的地行走,走着走着,月上柳梢时,他发现自己又绕回了家门。
月光照在院墙西侧的篱笆架上,一、两根遗漏的黄瓜挂在已枯黄的叶子中,任它们如何轻拂呵痒,动也不动。
马海洋看着瓜架,蓦然见到穿着开裆裤的孙子,两手各抓着根黄瓜,双脚一前一后踩着背弓步,努力地往后扯,嘴里则是哼哧哼哧地使劲声。海洋知道自己是太想孙子出现了幻觉,但他喜欢这幻觉。他不敢眨眼,也不敢用力盯瞅,生怕注意力集中的同时,就不见了孙子的踪影。扬帆拉扯了半天,拖拽不下,就喊道“爷爷,快来帮我?”海洋泪如雨下,迈脚向前。他一动,扬帆不见了。他擦了把眼泪叹了口气,刚要转身,马宝出现了。他一身是血,看着父亲,嘴里轻轻地唤着“大,我疼,我疼!”海洋的心里又一阵大恸,他轻声唤道“儿子,大没用,大没用,大让你受苦了。”马宝突然睁大了眼睛“你个老不死的,没用的东西,你怎么不去死?”马海洋心里一惊。马宝突然又变成了扬帆,小小的身形岔着双腿,稚嫩的小手指着马海洋“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说着说着,他的额际像是门檐,哗哗流下了股股整齐鲜艳的血,“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声音尖细凄厉。海洋一身冷汗直冒,又想到这是孙子,就平添一身胆气,“孙儿别怕,爷爷救你,爷爷救你!”他大叫着往前冲去,却感到脸被戳住了。眼前仍是一片瓜架,月辉吹摆的叶,声声拍打着枯干。
我没用,儿子、孙子在叫我去死?是的,我没用。追求幸福,是人的权利,能够享受幸福,那就是人的能力了。我没用,那我就去死吧。
死亡的念头像一把锋利的刀,它轻轻在你的心上划割一下,你就再也挣脱不了它的疼痛。
对,我没用,我该死。儿子和孙子都在院墙外的瓜架处,那么此地就是我在阳世阴间轮回的入口。马海洋看着面前影约的红砖水泥墙,斑驳的墙面抓附着懒散的爬山虎。对,就是这,就是这堵墙。马海洋安定了心神,将衣服稍微整理下,就要往前冲去。似乎死亡仍在拼命的划割,那兹兹的声音像风在涂抹着血画,只是那么清晰地呈现在耳鼓的敏锐里。但是海洋感觉不到划割之下让人难以释怀的疼痛。他定了定神。那兹兹的声音来自院内。
他急忙返回院子。
水井台前,儿媳正一下一下有节奏地磨着菜刀。
(五十二)
“孩子,你可不能想不开啊?”马海洋跑上前。王慧慢慢转过脸,手不停,继续发出兹兹声,偶尔抄一下水浇在砖块大小的磨刀石上。“爸,我不会想不开。如果真地要死,我也会为扬帆和马宝报完仇再死。”王慧的语速缓慢,像冬至那晚的冷气,徐徐而来冰冰而至。马海洋打了一个冷颤,随即愧疚起来。我还是个男人吗?王慧以柔弱之躯尚能想到为子为夫报仇,我怎么只想到自杀呢?马海洋再看向儿媳,王慧的身影在磨刀石的寒光中渐渐高大。于是,一股膜拜的信念在海洋心中升起。此刻,他多想匍匐在地,向她倾诉自己的无助,释放自己的懦弱啊。膜拜就是依靠。
海洋心里安慰一些,叹了口气又埋怨起自己。我还真地是没用,还是儿媳说得对,要死也要报完仇之后再死。最难是踌躇,最易是志绝。马海洋关照儿媳一句“早点睡了”就走回屋里。魏幽苑还坐在床上发呆,马海洋看看她,就脱衣上床自行睡去。这个时候,魏幽苑需要的是安静,也就是逃避。马海洋想通了,也想开了,不一会就呼呼而睡。
今晚没有人来看望马海洋,全村的人都知道,钱交了人打了,可马扬帆却没能有回来,那结局一定凶多吉少,谁也不想面对他们一家老少那苦涩的脸。
李射正乖乖地跑到大哥家,等候大哥的痛骂。现在,他知道怕了。
李朝正没有骂弟弟。他让倩尧找来二弟阳正、三弟思正,还有二堂兄朝元。弟兄五个围坐在八仙桌旁,谁也不先开口说话。阳正、思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