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立即精神抖搂。李海掏出烟递给小剑,小剑挥挥手说嗓子疼。李海自己点着了,吞云吐雾起来。小剑又喝下一大杯瓶酒,龇了会牙问李海:“霍姝,她,怎么样了?”
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在寺院般的大学校园里,李小剑才感受到有一个女孩子对自己真心实意的可贵。回家的日子越近,他的思念越深。他不想念别人,只想念霍姝。只是想念,没有杂念,想念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却绝没有涉及到男欢女爱。有时小剑会想,我是成熟了,还是落伍了,怎么会思念起一个已经远去女孩呢?不管是成熟,还是落伍,他仍旧会没日没夜地思念。只是他一直将这感觉深埋在心里,他不敢告诉任何人,他不知道该怎么向朋友们说起这段交往。恋情?爱情?自己的所作所为,哪里有爱情的样子?可不是恋情、爱情,又怎么会有这么多不舍,这么多思念?他有找人倾诉的冲动,也有知道说出来会被人耻笑的理性。但是,思念终究是思念,哪怕有一天肉体不在了,人还是会有思念。同学们离去后,小剑一直想问李海,又一直问不出口。直到熬过了大半夜,在啤酒的冰凉中,香烟的熏陶里,李小剑才找到了询问的勇气。
李海幽幽吐了一口烟,“我早就想告诉你了,又怕你知道了不开心。”
小剑转了一下脑袋,换个角度看向李海,“说吧。”
霍姝没有考上大学,连大专都没有考上。当她痛定思痛,准备复读一年时,晶都中学的老师严辞拒绝了她。霍姝不解,据理力争,说自己的分数可以在晶都中学复读。招收的秃顶男老师很鄙夷地说:“你那分数?那是你的分数吗?那是你未出世的孩子的分数吧?”霍姝的脸色瞬间煞白。堕胎的事,不是一直被保密吗?“舒老师,你过分了。”边上一位看起来柔弱的女老师鄙夷地看着同事。“过分?有什么过分的?”秃顶老师把话锋又转向了霍妹“你好像很惊奇啊?以为我们不知道?”霍姝的眼泪流了下来。世上有能保留的秘密吗?
小剑心里一痛,高凌仙的身影在他眼前晃动。他给自己又倒满了一杯啤酒,端起来一扬脖子喝了下去。殷勤的店主走过来问:“要不要来点烧酒暖暖身子?”小剑挥挥手,店主知趣地离开了。
或许是年龄越大,越知道爱情的虚伪。霍姝并没有像小剑想像地那样自寻绝路。招生的女老师仔细看了看霍姝的材料,对她说:晶都中学是你的母校,欢迎你回来。霍姝却拒绝了,她选择去偏远的山左口中学复读。
小剑刚轻松下来的心又收紧了。山左口中学?去那里还有希望吗?
两位高中的兄弟随便找了间旅馆对付一夜,李海回校补课,小剑一个人搭上了去山左口中学的中巴。
中巴车走走停停,小剑看着窗外消磨时间。冬日的阳光懒懒地照射着空旷的原野,肥沃的土地上耙齿梳理过后根根细细的坦然,一排排白杨树小心投映着清朗的身影,生怕打破远处羽山的安然肃穆。
霍姝,对不起了!一阵揪痛像子弹一样,快速穿过小剑的心,久久留下伤心的回味。我没有想到你会这样。
小剑收回目光,前排座罩打着医治性病的广告。
霍姝,对不起!
中巴车里放着一首不知名的歌“傻妹妹,傻妹妹!”
霍妹,你怎么会那么傻呢?爱上我这样的一个衣冠禽兽。霍姝,你为什么这么傻?
中秋节时,霍姝从家里偷偷拿出一只月饼,将小剑叫出教室,献宝式的拿出来。小剑看着昨天吃了一整日的月饼,胃一阵抽痛。他算一道数学题正算在兴头上,被霍姝拉出来就有些不高兴,没想到霍姝拉他出来,只是吃一块月饼,就很没反气说“闲着没事干。”说完,他就跑了回去。霍姝并不生气,她笑意盈盈地看着小剑的背影。他,我的爱人,是那么地努力,那么地刻苦,又是那么地优秀。
霍姝,你为什么这么傻?
放假前,霍姝拿出自己偷偷织了一个月的手套,体贴地送给小剑。小剑看着像从地滩上买来的礼物,瞅了瞅她,脸色阴沉地难看。霍姝忙说她一定会努力,下次织地再好看点。小剑未置可否,撇撇嘴回家了。到霍姝堕胎时,第二副有着五彩花纹的手套已织了一半。霍姝坚持织完了它,却没有送得出。小剑已考上了大学。西杏在信中告诉了他这件事,回信时他却只字未提。他已决定忘却,就一定会努力忘却,就算根本无法忘却。
车停了一下,一位阿婆拉着栏杆慢腾腾地爬了上来。车继续往前开。
霍姝,你傻吗?
不,她不傻,只是她运气不好,碰上了我。
那年的蝉声像一把锈了的镰刀,将宁静割得血肉模糊时,自己则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将霍姝平淡美好的未来切割得支离破碎。她缀在眼角的泪珠,被一碗卑鄙的方便面轻轻拭去,她心中永久的伤痕被虚伪的表白轻意掩盖。
霍姝,你傻吗?不,你一点不傻。你涉世未深的纯真碰到了无耻染缸中浸染出的我。纯真在世俗面前总是那么娇弱,美好在邪恶面前总是那么无助。
霍姝,你不傻,你所有的悲哀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