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务员颤抖着身子。“孩子,忍一会,一会就不冷了,妈妈在那面等着我们呢!”周同边说,嘴里边往外流血,大口大口的。
王铭章看在眼里,两行清泪徐徐落了下来。他慢慢蹲下身子,单腿跪在地上。周同努力地想抬起手示意王铭章起来,终归还是无力举起。他的眼睛闭上了,嘴角的血还在流,但身体坐得笔直坚挺。报务员跪着趴在他的腿上,静静地。
贺发、小河南看得傻眼了,呆呆地站在那一动不动。突然王铭章大叫一声“孩子们,跟我打鬼子去!”
3月17日,太阳最终归没有敢露头,满天阴霾下,北风放肆地呜咽,腾县保卫战到了最后阶段。王铭章带着贺发、小河南来到县城十字街战场。孙灵见王铭章来了,赶快将他拉到一堆沙袋后面。王铭章问“情况怎么样?”满头纱布的孙灵只叫了一句“师长”就再也说不出话来。王铭章不再问,向前后左右看了看,转身对一直跟在身后的贺发和小河南说“你们逃命去吧!”小河南反问“还能逃到哪呢?”贺发从刚才周同父女殉国的震惊中反应过来,他对王铭章说“师长,给我们枪吧!”王铭章看了他们一会,点了下头。孙灵让士兵给贺发和小河南一人一把步枪,简单地教了他们一下。贺发和小河南抱着比自己还高的步枪趴在沙袋上。对面日军密集的火力打在沙袋上发出“扑、扑”的声音。贺发、小河南浑然不惧,一枪一枪地打向对面。
王铭章看着他们俩个,轻声说“灭亡中国?休想!看看我们勇敢的下一代吧!”
师长亲临前线,战士士气大涨。在小小的十字街口,他们从中午一直打到晚上,没有后退一步。子弹打完了,扔手榴弹,手榴弹扔完了,就拼刺刀,硬是不让日军前进一分。拼刺刀的时候,贺发、小河南跟着王铭章刚要往外冲,被孙灵一把拖了回来。
衣裳褴褛的战士们一个个猛虎下山般,将仇恨全灌输在刺刀上,用力地捅进日寇的胸膛。贺发、小河南看得热血沸腾,也抱起枪嗷嗷叫着往前冲去。他们还没冲到面前,日军已经退了。
阴沉的天气让黄昏看起来更灰暗。王铭章身边只有二十几个人了。他顺着战壕挨个检查一遍,让士兵捡拾死难者的武器,补充一下自己的弹药后,再一次让贺发、小河南赶快逃命。贺发、小河南则坚决不从。王铭章刚要说什么时,王震从西面跑了过来。王震也挂了彩,满脸灰烟在傍晚时分更看不清脸面,若不是他开口说话,王铭章根本不知道是谁。王铭章问“西城怎么样了?”王震回答“兄弟们基本上打光了,二连只有14个人了。”王铭章一指身后说,“我们这面也差不多了。”王震明白了师长的意思,什么也没说,又一路跑了回去。
孙灵凑了过来说“师长,咱们又坚持了一天。”
“是啊。”借着丁点晨光,贺发看见王铭章脸上有些许得意的神色。王铭章接着说“有吃的吗?我们一天没吃了。”
孙灵想了想说,“还有一包烟,我去拿。”刚说完这话,一枪从背后打来,孙灵像掉挂的皮影断了线,猛地萎顿在地。枪声随即大作。王铭章赶快趴在战壕上往外看。对面灯火通明,二十几辆坦克错落成几排,边往前开,边吐着火舌,它们身后是数不清的日军。
“师长,怎么办?”一个士兵喊道。
王铭章看看前方,看看部下,又看了看手中的勃朗宁手枪。贺发惊惧道“师长,你不能死啊。”他一把跳过来抓住王铭章的手“我答应李副官,要好好保护你的。”小河南也扔掉枪跑了过来。
“孩子,我怎么会自杀呢?”王铭章笑道。炮火照耀下的国字脸在精神的平头衬托下,英气勃发。“军人,是要战死在沙场的。但有一口气在,就要抵抗到底。”王铭章说完,转身朝战壕两边喊道:“兄弟们,今天我们并肩战斗,为死难的同胞们报仇,开火!”随着话音落下,大小枪支一齐开了火。日军没想到对面枪声平息了半天,突然又响了起来,坦克背后的步兵一不留神,瞬间倒下了一片。日军步兵不敢推进,都趴在了地上,只有坦克仍在咕噜咕噜地往前开。几个国军战士抱着一捆手榴弹,从两旁房屋穿越过去“轰”地声炸毁了一辆坦克。日军见国军还有反抗能力,遂往后退去,等到天明再战。士兵们一片欢呼。这时几发炮弹打了过来,士兵们死伤一片,小河南也被震晕了过去。贺发拍拍土,从地上爬起来。王铭章满身是血躺在地上。贺发忙爬过去抱起王铭章“师长,师长!”王铭章努力地睁开眼,见是贺发,就吃力地对他说“走吧,你已对国家尽了忠。日本鬼子,说不定,一会又要来。”贺发说“好,走,走,我们一起走,师长我背您一起走。”
“轰”地又是一声,王铭章猛地推了一下贺发,“你快走。”贺发哭了,爬了过来“师长,我一个人能去哪啊,周围全是日本鬼子啊。”王铭章躺在地上,瞪大眼睛看着他,忽儿,他莞尔一笑,费力地伸出手对贺发招了一下。贺发忙爬了过来。他刚爬到王铭章面前,突然后脑受到重重一击,就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