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昆”王铭章的脸色又恢复了平素的威严“执行命令。”
“是!”李少昆啪地敬了个军礼,动作干练、声音宏亮。他走回卧室,不一会换了身平民的装束出来,“师长,我,就走了?”
王铭章一挥手。李少昆的眼泪就流了下来。周同走上前。周同不是军人,一夜不睡,精神有些萎靡。他握着李少昆的手说:“职责不同,你出去把这里发生的事情详细告诉国人,让国人明白,有我们这些人在,中国不会亡。”精神不好,但话语豪放。
“可是,我,我不服啊,师长!”李少昆的眼泪滚滚而下“凭什么他们装备精良的中央军在外面挑肥捡瘦,我们川军却要用血肉之躯抵挡他们的钢炮铁枪?我不服,师长!”
“少昆——”王珉章拖长了声音,他转过身不再背对李副官“这个时候,还说什么中央军、川军?”说着他看了一眼本地人周同县长。周同不以为忤。这段朝夕相处的日子,让他了解了他们的为人,他钦佩他们的人品,更为他们的气节所折服。周同本来也可以和同僚们一样,早早地逃往内地继续过自己富足的小日子。他之所以没有,是因为他也不耻中央军的做法。缺衣少吃的杂牌军战士在前方拼死抵抗,武装齐全的中央正规军却大踏步后方躲藏。实乃耻辱!他,要留下,以身为中央政府的一名工作人员而留下。也许他无足轻重,但他毕竟也是一条生命,也可以涅盘。他要陪着广大视死如归、拼死奋战的川军将士,让他们在流着热血的同时,冰冷的内心里也能感受到一丝温暖。
“蒋介石排除异己、重用亲信,这一点大家都看得明白,前面的韩复榘主席还为此兵退河南。但如今的形势下,偌大的中国却也只有他才能够领导我们抗战”王铭章师长缓缓地说“若是和平时期,我们川军定不会任他胡作非凡,最终鹿死谁手还不一定。而今,强敌当前,若是我们不抛弃个人成见,团结一致,那中国危矣,中国民族危矣。再慈祥的政治家对政敌也是残忍的,但是再残忍的政治家对人民也是慈祥的,否则他就不能称其为政治家。为了家乡父老,为了全国的劳苦大众,我王铭章,认了。”
周同、李少昆默默地听着王铭章的话语。贺发、小河南也站在边上默默无声。
“军队可以是一个人的,甚至政府也可能是一个人的,但国家却是属于我们每一个人的。它既不属于蒋介石,也不属于刘文辉主席,更不属于我王铭章。我们可以不理会中央的命令,甚至可以和中央叫板。但我们不能不理会中华民族的命运,不能和我们的民族叫板。我们可以撤退,可以苟且逃生,但是国家却不可以撤退,却不能苟且逃生,它必须有尊严地屹立于这个世界。而国家的尊严,则是由我们军人的鲜血浇铸而成。”王铭章握紧了拳头,一番大义凛然的话让听者无不为之动容,连不甚明其意的贺发小河南都感受到了它传今过古的震撼力。周同眼里满是赞许与仰望,李少昆则默默地低下了头。
“少昆,快走吧,时间不多了。我们川军的血会不会白流,就看你的了。”王铭章坚毅地眼神紧盯着跟随自己多年的副官。李少昆擦了擦眼泪,看着自己的老长官,慢慢地举起了右手。王铭章也举起了右手。两个军人在做最后无声的诀别。
“保重,师长!”李少昆的声音铿锵有力,说完他一转身,大踏步离开。
“保重”王铭章看着李少昆的背影,轻声地说。
周同侧身对贺发、小河南,一指李少昆的背影说“快去送送李长官。”贺发、小河南快步跟了出去。
李少昆任由他们跟在身后,他头也不回地迈向前方。东方一片白蒙,太阳快要升起来了,地平线方向一颗小树只剩几支枝杈静静地守候着黎明的到来。他们走到一堵断墙面前停下。前方不远就是国军的战壕,这是最后一道防线了,再往前面就是成群结队的日军。在阵地之间,死亡枕籍,多数是英勇的国军。战场上的胜负已然分晓,日军不急于一时。战士的成败也有论断,国军准备最后的厮杀,要让鲜血将荣誉渲染地更为光辉。
李少昆转身端详着他们俩,然后上前一步拍着贺发的肩头“兄弟,想参军打仗吗?”贺发疑惑“我现在不是军人吗?”那面小河南已朗声曰“想!”李少昆做了个让他们轻声的动作,说“好,我现在以师部副官身份命令你们。贺发、河南。”
“到!”他们学着昨晚见到的几个士兵的模样,压着嗓子奋力回答。
“好好保护师长。否则军法从事。”李少昆说完后,看见贺发、小河南瞪眼看着他,知道他们没有明白,又补充一句“师长出了事,我毙了你们。”
“是!”贺发、小河南肯定地回答。
李少昆欣慰地看着他们,对他们敬了个军礼。少年的贺发和小河南也举起右手,学着李少昆的样子回敬了一个稚拙的军礼。李少昆点点头,转身离开。他刚走几步,贺发在后面问“李副官,如果师长真出了事呢?”李少昆猛地停下脚步,脸依然看着东方。贺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好久,李少昆转过身:“如果师长出了事,你们一定不要出事。”他的声音全没了刚才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