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看,本来就大地能吓出人脑震荡的嗓门,现在干脆成了超声波,碎石裂碑,没事就想超度自己,我不就是没听他的话在家好好帮妈妈干活,又跑回学校偷懒去了嘛,至于生那么大的火。小剑一想到这,又愤愤不平了。我回学校也不是什么都没干,好歹我还差点给你领回一个漂亮儿媳。若不是怕影响你的前程,我拼着早婚一把没准孙子都让你抱上了。就算后来分手了,那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啊,至少在我能合法结婚前,我还给你们省了一个或两个人七八年的口粮呢。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小剑越来越精神,他蓦然感到害怕,自己何时变得这么冷血?他抚了抚胸口,叹叹气,父母还精壮的很,没老到让他操心的地步。小剑就从床头翻出本《中国历史》。这书他都快翻烂了,长这么大,除了情书,还没有哪本书能让他翻这么多遍的,百看不厌。正看到赤壁之战时,电灯熄灭了。小剑眨巴几下眼睛适应了黑暗后,看见后排人家灯火依旧通明,明白是自己的灯泡爆掉了。好不容易想看会书,灯泡还能坏,小剑刚想嚷着让爸爸来给自己换灯泡,又闭上了嘴。他又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摸黑走进客厅,来到父母门前。让他失望的是,父母还是没有看电视。小剑摇了摇头,伸手要扣门,却听到一阵压抑的哭声。小剑一惊,难道父母真是不看电视憋坏了?他忙放下手,趴上前将耳朵贴在门上。
“孩子他爸”妈妈哽咽“你别说了,你会好起来的。”
小剑的心一下提到嗓眼上了。最近爸爸老在他面前说头痛脑热的,小剑一直没有在意。
“小尧”爸爸的声音嘶哑,却透露着平静,像冬日折断的枝干不忍离弃主躯,寒风吹过时,吱呀地响,“该来的总归要来,别难过。”
“朝正,朝正哥”妈妈极力忍着悲痛“你会好起来的,我和儿子不能,不能没有你啊。”
小剑感到身上一阵凉意袭来,他想推门进去问问父母为什么要危言耸听,可是又怕真问出个好歹。未知是可怕的。
“尧啊,我一辈子争强好胜,多少委屈挫折都过来了,只可惜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爸爸沧桑的话语里透着凄凉。
“朝正哥,你别说了,别说了,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呜呜”妈妈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小尧,小声点,一会儿子回来听见了不好。”朝正劝说着倩尧。
“嗯,嗯”倩尧抽咽着“我不哭,不哭了。你也别说那些丧气话,明天我们去市医院,不行就去省医院,一定能查出什么病。”
小剑感到脸上凉凉的,用手一摸,眼泪不知什么时候流了下来。爸爸,你生病了吗?我怎么不知道?你会离开吗?
“尧啊,我听你的,病咱看还照看,只是有些话得说在前头啊”朝正说着,语调也低沉了“小剑,儿子,他现在不成器,我走了,最担心的就是他啊。”
“朝正哥,你也知道儿子小不懂事,不为我,为了儿子,你也要挺,挺下去啊。”倩尧劝着朝正。
“呵呵,小剑,儿子”朝正一阵苦笑“我也算是中年得子了。”说完这句话,他的苦笑声停止了,好像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呸,什么,什么中年得子”倩尧故意说得轻松些“你现在才多大啊,四十来岁,四十男人,一枝,一枝花,呜呜。”
“你看你,怎么又哭了,别让儿子听见。”朝正责怪起倩尧。
小剑的泪水已流了一脸,他真真切切地感觉自己心痛如绞。马成死时,他的悲痛没有这么强烈,凌仙死时,他的悲痛也没有这么强烈,爸爸只是说了些不吉利的话,他就感到自己一颗鲜活的心被粗糙的大手,一小片一小片撕碎。他死咬住嘴唇紧紧捂着自己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