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马小飞的羁绊,她大叫着冲向灶台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捧出了腾腾燃烧的巨大火团。火团掉在了地上,她跪下身子,双手死命地扑打起来。火,终于熄灭了,留在地上的一滩大小不一的黑色纸屑,稍碰即散。她的手黑黑的,上面满是牛眼大小的水泡,有些地方,肉外翻出来,皮脱落,能看见白骨,其状极为恐怖。而阿凤浑不在意自己的手,她看着眼前的那堆废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泪无声地流,啪嗒啪嗒地滴落在眼前,溅射起了纷扬的灰尘。
马桂的笑声由刚开始的无谓,渐渐变为凄凉,声如鬼鸣一般。接着,他的笑声突然停止,“噗”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像洒在天边的彩虹。众人大吃一惊,眼见着马桂软软地倒了下去,谁也没有动。
马凤听到动静,转过身,她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哥哥,挪动着双腿,跪行了过去。马桂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嘴色有一抹解脱的笑容。马凤把哥哥的头抱在怀中,任他嘴角的血沾染了自己的前襟。她轻轻地呼唤着“哥哥,哥哥!”声音里满是悲伤。
海洋、小飞、马山、王标,满屋的债主们,他们谁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一个个像木鸡一样,傻愣愣呆在原地。
阿凤低鸣良久,突然放开哥哥,起身拿起砧板上的菜刀。大家惊呼一声,方才反应过来,都转身夺门而逃。马凤举着刀,直奔向海洋。眼见着菜刀直劈向自己,海洋惊慌中避无可避,只能伸手往上一挡,一股钻心的疼痛让海洋大叫起来。马凤拔出刀,又向海洋砍去。海洋忍着痛,一把推向马凤。马凤猝不及防,跌靠在背后的水缸上。趁这个机会,海洋逃出了厨房。一群人冲进院子,跑向大门,前面的人刚把大门拉开一角,不料后面的人惊慌失措,往前一拥,又将大门关上。这时节,就听背后“啊”“啊”连声,几个债主被追赶而来的马凤砍中脖颈、后背,瞬间皮开肉绽,鲜血飞溅。大家一看大门打不开,就连忙掉转方向,围着院子跑了起来。
马凤的双眼通红,她提着那把明晃晃的菜刀满院追赶起债主。朝正今天不上班,正在隔壁陪妈妈孙兰聊天。他和孙兰听到马桂家嘈杂,就跑过来看看发生什么事了。朝正推开马桂家的大门,看到院子里血肉横飞。许多村民在围着院子奔跑,马凤提着把菜刀,嘴里嗷嗷叫着在追赶,有几个村民惊吓过度,绕着圈子都跑到了马凤的身后,对她穷追不舍起来。
朝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务之急,救人要紧,他大喊一声:“往这跑。”村民听到朝正的喊声忙又齐齐涌向了大门。朝正待村民都跑出了院子,刚要把大门关上,马凤已追至眼前,她的神志已有些不清,兜头一刀砍了过来。朝正一侧身避了过去。马凤一刀落空,举起又劈了下来,朝正早已闪在一边。这时,年迈的孙兰跑到,刚好迎着马凤的刀锋,孙兰一见大叫了一声,一生的情景在眼前浮现。朝正见妈妈危险,不急细想,一个垫步飞起一脚,踢中马凤的手腕。菜刀“嗖嗖”地上飞了出去,而马凤地手腕“喀嚓”一声弯了下来。刚脱离险境的王标重新凶悍起来,他顺手拿过靠在院墙外的一根木棍,照着马凤的脑袋砸去。马凤不知道躲闪,朝正也来不及阻拦,“咚”的一声,那一根结结实实地打在马凤的脑袋上,马凤晃了晃,无力地倒了下去。
(四十)
李小剑辍学两个月后,在一把镰刀的逼迫下,意气奋飞地返回了课堂。
当他已做好面对别人讽刺、挖苦、嘲笑、打击的准备时,却不料教室里瞅向他的眼神,齐刷刷地是崇拜、赞扬、欣赏、艳羡。一个男孩子,情窦初开的男孩子,因为爱情而勇敢地离家出走,这个只在电视或中才能发生的事,竟然如此真切地发生在身边,该是多么地不可思议。
教室里已少了近一半的学生,大家不乏走出去的魄力,却缺少走回来的勇气。李小剑,一个学生,一个所谓的差生,辍学两个月后又大无畏地返回了课堂,这个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事情,又是这样活生生地在眼前展现。
如此表面上大逆不道、内心里交口称道的事情,怎能不让一帮备受压抑、心灵即将扭曲的青春少年们激动不已、震撼不已、又向往不已?
受到李小剑的勇敢所鼓舞,高凌仙也抛弃虚伪的矜持。她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冲上来抱住他哭了个痛快。而李小剑在惊诧的同时,蓦然发觉自己长高了。穿着深蓝色上衣,白色及膝长裙的高凌仙勾着他的脖子半吊在他的身上,让他感觉脖子上像挂着一条刚捞出水的死鱼,滑腥腥的难受。高凌仙的举动,为她赢来了雷鸣般的掌声,也给小剑带来了不尽的厌恶。小剑看着肩头的高凌仙鼻涕、眼泪一大把的样子,想起的是两个月前,她冷若冰霜地对自己无情的拒绝:“我哪也不去,请你以后也不要纠缠我。”
小剑坚决地推开了凌仙,如雷的掌声渐稀渐止,同学们都看向他。
凌仙知道,心目中的偶像,她的男人还在责怪她。可是刚才的举动还不够表明自己的诚心,不够说明自己的歉疚吗?自己少女时代的脸面在刚才的投怀送抱中已然丢尽,这还不够吗?高凌仙很委屈,她抽泣着走回自己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