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直奔剑之晶村。朝正看着面前笑容可掬的刘光辉,想起上次拒绝为刘北斗提供王八时,刘北斗脸上同样的微笑,他心里一沉,坏了。
李朝正坐着警车在村里兜起了圈,刘光辉忍不住提醒他道:“李书记,我们出发时,上头怕我们找不到您引路,告诉过我们一个大概的方位。”李朝正一听就明白,刘北斗这次志在必得,他连别的警察都信不过,让儿子亲自来,还不是考虑地滴水不漏?他要靠着这次事情重新在县里崛起,同时也打压一下对自己越来越不驯服的李朝正。朝正想到此,叹了口气,就硬着头皮指点起路线。
警车开到王本的院子门口时,朝正看见王本老婆邱梅正背着只口袋从邻居家回来。朝正走了过去,正眼也不看她,大声问:“王本哪去了?警察有事找他。”邱梅早看见了朝正带着两名警察走来,心想王本用茶几做水晶的事露馅了,腿正打着哆嗦,听见朝正这么问,她吓得放下口袋,倚在墙上喘粗气。王本就在家里,她不敢对朝正撒谎,但真说出又舍不得丈夫被抓,一时张皇失措起来。朝正又追问她一句:“王本哪去了?”,说着拼命向她眨起了眼。邱梅见了,心下稍安。她定了下神,发起骚来了:“大哥啊,你急啥,容我喘口气,王本他到小马家打牌去了。”邱梅说着顺手往后面的红瓦房一指“大哥啊,走,到俺家喝口水去。两位警察同志,也一起来啊。”邱梅亲热地挽起朝正的胳膊。
“不用了。”刘光辉冷冷地说完这句,人已在五米开外,另一名警察紧跟其后。
这时,王本正从围墙上伸出个脑袋,朝正见了直挥手。王本矮下了身子。
王本正在院子里摆弄剩下不多的茶几碎片,正高兴找到了条生财捷径,猛听朝正在院外喊警察来找他。他略一发呆,就搬张椅子垫着往墙上爬去。
朝正挣开邱梅,跑进院子,王本正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快跑,出去躲几天。”朝正催促道。王本听了,站起来往屋里跑。朝正喊住他:“来不急了,什么也别拿,快跑,往南跑。”
王本又折过身,往外跑去,在门口撞上了老婆。他猛停一下,用手拉住老婆后,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撒开腿就往前跑去。邱梅见丈夫跑着跑着拐了个弯不见了,身子一软,跌倒在地,那眼泪就花花地流了下来。朝正比王本年长,不方便搀扶弟妹,他站在那宽慰邱梅:“这不算什么事,只不过是刘北斗要耍耍威风而已。”
“刘北斗?刘副县长?”邱梅不哭了,她站了起来不相信式的询问“真是他?我们是亲戚啊?”
“在他的官位面前,你这个远亲又算得了什么。”朝正慢腾腾地,一字一句地说。对政客来说,大义灭亲什么时候都是升官发财的捷径。
王本跑了,他在外面东躲西藏了两个星期,发现风声非但没有见小,反而更加紧迫。一个月后,邱梅收到了丈夫的来信。王本跟随着劳务输出的大队去了韩国。
(三十一)
红褐色的围墙上,绿绒浅润的枝蔓错落地攀附着灰白色的砖缝,片片心形的叶子在阳光的照耀下轻盈地舞动,在这盎然的绿翠相映中,挂满了一只只青亮光洁的葫芦。
围墙内,马凤、马祥姐妹俩在搓洗着衣服,马桂搬只小箱子从西屋走出来问:“俺大给俺们留的发晶呢?”“去年我就发现没了,还以为是你收起了呢?”马凤把洗好的一件衣服往晾衣绳上挂。“是不是二哥偷卖了?”马祥帮助姐姐扯匀衣服。提到马成,马桂沉默了。弟弟已去世一年半了。他搬着箱子重又回了屋,马凤也跟着到屋里收拾脏衣服。
一辆黑色的轿车无声无息地停在了院子前,许久不曾打开车门。马祥看到了,怔怔地站起来,走到门口。一会的工夫,邻居村民就多了起来。轿车还是个稀罕物。这时,车门慢慢地打开了,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走了出来,梳得油光闪亮的背风发型显示了与年龄不相称的沧桑。马祥看着他,觉得有点眼熟,但死活想不起是谁。马桂听见外面突然安静了,也走了出来,他挤上前仔细端详着年轻人。
“你是”马桂手指向年轻人,试探地说“张欢?”
年轻人嘴唇动了动,话没有说出来,眼泪却流了下来,他抿着嘴轻轻点了两下头。
“张欢,你回来了。兄弟,你回来了。”马桂认出了年轻人,高兴地向前走去。
“哥!”年轻人终于叫出了声,他迈腿也往前走去,不料刚走了一步,却“扑通”跪在了地上。
“兄弟!”马桂也跪在了地上,他紧紧抓住张欢的手放在胸前“你回来了。”
“哥!”马桂抽出手,一把抱住了马桂“我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他的泪水滂沱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