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他原来真有事儿瞒着我。这事儿还不小,等我慢慢想明白过来的时候,不禁感慨道:“你小子原来真是个杂种。”
二十多年前,南沙女妖青藤到人界游历的时候,被一个锦衣纨绔纠缠。那时候儿青藤在湖心建起一栋小楼住着,生活悠闲惬意,怎奈纨绔公子整天在湖边弹琴吹箫,好话狠话,假话真话,说尽真风流,做尽伪风雅。青藤丝毫不为所动,直到有一天,青藤不幸被除妖人所伤,半条小命已去,拼死狼狈逃回湖心小楼。那纨绔公子见有人要伤她,二话不说跳出来英雄救美,倒真把那除妖人打得落花流水,最后落荒而逃。这纨绔公子人虽然混帐,武功却着实不错。青藤受他这一份恩情,从此不再好拒他于千里之外,于是一妖一人来往渐多,日久终于生情。纨绔公子赢得南沙女妖青藤芳心,如愿以偿抱得美人归。可谁曾想纨绔公子的爹娘见儿子对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用情至深,心急如焚,赶紧棒打鸳鸯,逼他迎娶世交之家的一位小姐。就这样,在父母之命下,纨绔公子竟然连反抗的样子都不做一下,第二天就把青藤狠狠抛弃。
“那个时候,我娘已有身孕。”
听到至知这么说,我顿时惊得张大嘴巴。据我所知,青藤好像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啊……
后面发生的事儿即使他不说我也能猜个七八分,青藤受尽情伤,回到须臾境以后,面对虎妖华笙的苦苦追求,又思及自己腹中的孩儿不能一出生就只有娘没有爹,孩子生出来还要遭小妖怪们歧视,也许还要受尽欺负,于是不得不答应与虎妖结为连理,婚后很快便诞下一子——这个孩子,也就是现在的“至知”。
我心里五味杂陈,我一直以为自己没爹没娘,已是个苦命孩子,很是可怜,但没想到在这方面至知一点儿也不输于我。如今他竟然还被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算计,而大哥在前,小弟杜合欢也全然没有半点儿敬意。
除此以外,我心里其实还另有一番计较——至知他爹知道这事儿吗?知道青藤在他之前早已经跟一个人族男子好过,而至知根本就不是他的血脉?青藤让至知带着信物来找他生父,到底是怎么想的呢?难道是想让至知认祖归宗?这一切的一切,这个杜况知道多少?他知道青藤其实是个妖怪,而且在他抛弃她的时候,她已经孕有他的骨肉在身吗?如果至知向他坦白一切,他会如何看待自己这个杂种儿子呢?再如果至知在杜府留下来,那我岂不是要一个人踏上寻人之路?
心中的纠结全写在脸上,我巴巴地望向至知,这小子仰天长叹三口气,回来我床上躺着,说:“这些不是我娘告诉我的。”见我不解,他继续说,“她根本没想过要我和杜况相认,自然不可能告诉我这些。我爹、我娘,还有我,我们在须臾境过得很好,若不是这次陪你出来,我是一辈子都不会来见这个杜况的。”
我与他同病相怜,自然相惜,不好意思再赶他下床。
“不是你娘说的,那你又如何知道这些陈年往事呢?”
他闷闷一笑,说:“你傻啊,因为我是‘至知’。”拿这句话搪塞我,明显就是不想多说,我也很知趣地不再追问。
这日月上中天,我却夜不能寐。俗话说能睡是福,我一向福泽披身,这种情况实属罕见。
杜合欢也不知道要把我们关到什么时候,院子里有人把守,我出不得门去,便只好起来在院子里散步。这里的月亮看上去比须臾峰的月亮小很多,光芒也暗淡很多,如同一个干瘪的果子孤零零贴在天上,简直让人生不出一点儿美好的遐想。
在来杜府的路上杜合欢说过,他家后山上有一汪药泉,伤痛者浸泡可去腐生肌,寻常人浸泡可强身健体,我睡不着闲着没事儿,忽然想前去一探。
这个时辰那里应该不会有人,我自认为自己虽然不怎么会打架,但多少有点儿雕虫小技傍身,若真要走,区区凡夫俗子是拦不住我的。但难就难在怎样才能够不惊动杜府的人,悄无声息地离开,再无声无息地回来。
守卫时不时就会来查探一番,见我在院子里,什么也没说,趴到两个屋子窗前往里看。至知的屋子里没人,守卫顿时戒备起来,回头问我:“敢问周公子在何处?”
“哦,他在我房里睡着。”守卫见着了人,倒也没有为难我们,提着佩刀走了,说过会儿再来打扰。我在至知房前伫立良久,忽然想起至知的那个包袱,里面好像有他娘青藤给他备的逃命用的玩意儿……
打定主意之后,我轻手轻脚摸进他房里来,一眼就看见他挂在床前的包袱。我打开包袱翻找起来,不一会儿就找到我想要的东西。
“就是这个!”我一挥手熄灭烛火,把瓶子里的黑泥倒一些在床上,捏指成诀——黑泥渐渐幻化成一具躯体,模样与我并无二致,只是没有呼吸脉搏,若不走近仔细察看,是看不出什么端倪的。
大功告成之后,帮“我”盖好被子,我身形一动,幻化本体,悄悄从窗户钻出,翻过杜家高耸的院墙,往后山而去。
药泉在一个山坳里,不出我所料的是,此地灵气丰沛,药泉旁边甚至生长出一些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