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你,今儿院子里可有什么旁的事情发生?”
丰儿想了想,摇了摇头,“也没有旁的事情,只不过迎春小姐清醒了,要吃的。好像她房里的丫头莲花儿怠慢了,就被打了几板子撵了出去。”
“撵了出去?还打了几板子?”王夫人顿时一张脸拉了下来,不提莲花儿她倒快想不起来这个人了,贾府的下人都是她管着的,当初做个人情,把瞧着伶俐的莲花儿送到了迎春屋里。和探丫头同是庶女,总得提防着些,说不定将来能派上用场。
可时间一久,发现那迎春果真如个“木头”一般,既不讨老太太的欢心,也不讨邢氏的欢心,现下琏儿又娶了凤儿,左右整个大房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也就放心了。
迎春那丫头最是个息事宁人、好欺负的软和性子,屋里的下人自然消极怠工不听使唤。怎么好端端的就发落了莲花儿?
王夫人眉头紧蹙,只觉得自己被人无端打了脸。尽管她知道,没人知道莲花儿是自己特意放过去的。
“不过是怠慢了,训斥几句,罚一个月银子就罢了,哪里须得着赶出去?”
丰儿老老实实地道:“我也不大清楚,就是刚刚听二小姐院子里的人说的。还说莲花儿不服,嚷嚷的挺大声的,后来正巧琏二爷也过来了。”
王熙凤恍然大悟,笑着推了推王夫人的胳膊:“我猜呀,准是琏儿给出的头。罢了,不过一个丫头,回头再拨一个给迎春丫头。你说着兔子急了,还知道咬人呢。老实人急了,竟然也一样。”言语间笑眯眯的,仿佛根本不为有丫头怠慢了小姑子而生气,反而觉得迎春撵人简直就是一桩惹人发笑的趣闻一般。
她哪里知道,这咬人的不一定是兔子,却是一只复仇的狼崽。
想着也许是琏儿的主意,王夫人稍稍有些放下心来,原本在王家做姑娘时,妇人内宅争斗她也是见多了。多的是庶出小姐装傻充愣,后来扮猪吃虎的角儿。虽说自己唯有元春一个嫡出女儿,现如今已进了宫。探春丫头不是自己亲生,可保不齐将来也有用处。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边言笑晏晏的王熙凤,庶出的姑娘……也不是不能说与好人家,只要用的得当,照样能成一把亮枪头。
大老爷中庸混沌,邢夫人无用,贾琏惧内、迎春懦弱、贾琮更是个不成气候的小孩子……这样的大房,一直都是她乐于见到的。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凤丫头说与琏儿,也是自己在老祖宗跟前讨的面子,如今管家权在自己和凤丫头手里,宝玉和探春都是老祖宗的心头肉,想到这里,王夫人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她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茶,顿觉这茶格外地清香。
“要我说,这宁荣二府的姑娘中,还是探春最机敏。小小年纪就聪慧着呢,能跟着姑母,也是有福气的。”提到探春,王熙凤倒是有几分由衷的欢喜,她自己也是庶出,自小凭借着泼辣干练的性子,才在王家博得了一席之地,入了姑母的眼,嫁给了荣府长房公子。对探春,她总有一种惺惺相惜的赏识。
待凤姐走后,王氏想起自己那一双儿女,“金钏,宝玉今儿晚上吃的是什么?”
金钏弯了弯一双秋水目,笑盈盈道:“宝二爷说他不饿,我和彩云劝了半天他也不肯吃多,就用西湖牛肉羹泡着饭,就着凉拌腌黄瓜、萝卜丝儿吃了一小碗。探春姑娘倒是喝了一大碗紫米粥,新送过来的葱油卷子、八宝馒头也各吃了一个,下午还喝了一碗金丝燕窝粥。许是饿不着了。”
“就吃了一小碗汤泡饭?那怎么能行呢?”说着就抬脚往宝玉住处走去。
自从贾珠没了之后,宝玉就成了老祖宗的眼珠子,吃住也同老祖宗一起。王夫人倒不心疼自己的儿子不养在自己跟前,左不过自己多去几次老太君屋里便是。想到这里,她先去了探春房中,探春吃完晚饭,这会子正用裹了棉花的木签子,蘸着白瓷彩莲瓶里的玫瑰露擦脸。
见是王夫人来,不由放下签子,乖巧地唤了一声“母亲”。
“你这会子擦这玫瑰露做甚?擦早了,我的傻丫头,得亥时擦才最好,一会儿让侍书帮你便是。”王夫人将探春拢入怀里,宛若亲生。在她眼里,嫡女自当教导得贤良淑德;庶女么,就得美如花一般好好养着,不然将来如何在夫家有一席之地?至于将来给宝玉找的媳妇,有家底子才是最要紧的,模样周正老实最好不过,是不需要长得像个狐媚子似的。
“走,换身衣裳,跟我去老祖宗那里。”
探春刚吃完饭,又散了头发,听闻要跟着去老祖宗那里,自然心中有些不情愿。可自打记事起,她便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自己是个庶出,自己的亲娘是赵姨娘,比不得嫡姐元春。若自己不懂事、不聪敏,就会跟大伯父家的迎春姐姐一样,不得父亲和嫡母的宠爱,也不讨老祖宗的欢心,将来也不会有太好的出路。
所以听王氏的话,总是没错的。
于是便乖乖换了衣裳,重新梳了头发,跟着王氏去了史老太君那里。
到那一看,那宝玉正痴缠着贾母给讲故事。那眉清目秀、一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