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景毅离京三天之后,已经没几个月活头的常太史突然拄着拐杖上朝,就算上朝也只能坐在旁听的他,还破天荒的出列,上谏:“皇上,微臣听闻两位皇孙殿下失踪至今,尚没有消息,微臣心里焦急……”
朝堂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都盯着他:这老不死的,想说什么呢?
景立天有点烦恼的咂了咂嘴:“朕也很心焦,待朕查到是谁劫走朕的两位皇孙,一定诛了他九族。”
“皇子,微臣认为光是去找人、去查案,远远不够哪。”常太史声音喘得让人担心,偏偏他就能坚持说完,“若是不能从根源上解决,就算两位皇孙被找到了,日后只怕还会再次遭难,防不胜防啊。”
景立天皱眉:“从根源上解决?不知常爱卿有什么高见啊?”
听这样的糟老头说话可真辛苦,当然,他不知道他在别人的眼里其实也已经是一个糟老头了。
“请恕微臣直言。”常太史向来说话不怕死的,更何况他也没多少时间了,“微臣认为两位皇孙殿下会被劫持,无非是因为凶手认为两位皇孙殿下有可能会继承大统,所以先下手为强,令他们消失。”
众臣皆悚,这个老头子……还真是敢说啊,果然是快死的不怕死。
景立天的脸黑了:“你是说,有人想继承朕的皇位,所以不想让他们继承朕的皇位?”
“是的。”常太史道,“除了夺嫡之争,不会有别的原由,所以微臣认为,想保护几位皇孙殿下不受伤害,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册立一名能得到皇室、朝廷和民间认可的太子,尽快结束夺嫡之争。”
景立天的脸色晦明难辨。
任何人提出应该要尽快册立太子,都有一种在暗示他快要死了的含义在内,他听了当然不高兴。臣子们心里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一直没有人敢提立太子的事情。
如果换了别人这么说,景立天当场不发怒,过后也要杀人了,但面对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且没有亲人在朝中为官的常太史,景立天还真是拿他有点没办法。
沉默了片刻后,景立天忽而一笑:“常爱卿言之有理。那么,常爱卿认为何人有这等才能和名望,能够得到皇室、朝廷和民间的认可?”
他开始觉得好奇,这个老不死的东西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了。
众臣也都竖起耳朵,齐齐的盯着常太史。
常太史为官这么多年,大概是第一次这么倍受瞩目。
他毫不犹豫的就回答:“清平侯,景毅景大人。”
全场死寂。
这个回答,岂止是“出人意料”或“令人震惊”?根本就是、就是要翻天啊。
文宰相简直认定自己听错了。但现场这么安静,常太史说得这么清晰有力,彻底断绝了这种可能。
在短暂的震惊之后,他眼前一晕,瘫倒在地上。
但马上他就从地上爬起来,跪着往前爬了数步后,冲前方的景立天不断磕头,声音惶恐而急切:“皇上,常大人胡言乱语,语出惊人,与毅儿无关啊,还请皇上相信毅儿……”
“请皇上相信毅儿……”他边磕头边哭出声来。
他确实震惊,确实恐惧,但,心里也充满了对常太史的怨恨与愤怒。
虽然都是老臣,但他与常太史并无深的来往,也无大的过节,这常太史都快要病死了,怎么还对他的毅儿下这般毒手呢?
常太史说的这番话再怎么不可能实现,也足以令皇上猜忌和警惕毅儿了。
常洲这个该死的老王八,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他不断在心里咒骂着。
他的脑袋前方,是一片久久的沉默。
沉默到文正熙觉得已经有侧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了。
“文爱卿先起来。”终于,景立天带着淡淡不悦的声音传进他耳里,“朝堂乃是商谈和决定国事的地方,你身为宰相,又喊又哭的,成何体统?”
文正熙心头一惊:常洲说得再荒谬再可怕,自己又怎么可以太过失态?太失态了,只怕会让皇上觉得自己反应太大了……
他赶紧哆哆嗦嗦的跪坐起来,收起哭声,凄凉的道:“臣、臣扰了朝堂,请皇上惩罚。”
景立天抬了抬手:“你先归列。”
文正熙吃力的站起来,躬着腰,颤抖着双腿慢慢退回站位,看起来跟没了魂似的。
他的盟友冒达等人也早就惊出冷汗,在心里疯狂的猜测着:是不是有人发现了他们这一团的秘密?想要对他们下手了?他们做得这么小心,到底是谁察觉到了这一点?还是说,他们当中出了内奸?
他们在各种想法折腾得几欲晕过去时,其他臣子也是各种念头从心中奔过。
景毅继位?这是常洲自己想出来的,还是有人指使?
景毅怎么可能继位?这人若是有野心,还会平淡如水到现在,常洲真是老糊涂了……
仔细想想,景毅还真是要才有才,有貌有貌,要品行有品行,要名望有名望,出身其实也不低,比起几位皇子皇孙都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