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清晨,门开了,程氏迎着微暖的秋阳,她眯了眯眼睛,抬起微微弯曲的手在额前遮住光亮,适应之后,才看清来人。
“程氏,现在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衣冠楚楚,面容严肃端正的杨敬踏步而来,后头跟着一名小厮与一名提着药箱的大夫,候在门前垂首而立。
杨敬居高临下地对程氏说着,鼻息间嗅到屋内腐朽的臭味,不禁眉头微微蹙起,目光落在程氏如今毫无国公府夫人仪容,邋遢又衰老的面容上,更是眼中带了嫌弃厌恶之色。
若非时机不对,陈鼎紧盯着他与镇国公府,这样的女人何德何能还配与他一道相携入宫赴宴?要不是程氏歹毒下毒害他,他也不会落得个断子绝孙的下场,也不会将肖姨娘撵出府去……
总之,这个程氏就是他的煞星。
“后日,你随我一道进宫赴宴,至于你的腿,我给你请了刘大夫,稍微接一接骨,届时让丫鬟搀着,走路不成问题。”杨敬瞥了眼程氏形容枯槁的模样,皱了皱眉头,“但是你要记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哦对了,你还是不要开口了,进宫若有人问起,丫鬟会替你回答,就说你丧女心痛,一时病重,身子还虚着,伤了嗓子,一时无法言语。”
他说罢面上露出一个诡谲又残忍的笑来,拍了拍手,小厮走进来,主仆对视一眼,小厮便了然地朝程氏走去,程氏眼中惊惧之色满溢,摇头呜呜地叫唤,“你要做什么……呜呜呜……不……呜!”
小厮一步一步上前,手里拿了一个碗,直接将里头深褐色的药汁往她嘴里粗鲁地倒,程氏惊恐地摇着头,挣扎,用不完好的手厮打着小厮,药汁顺着她的唇舌吐出来,沾了满身,但还是被灌了小半碗进去。
她先还有声音,到后面,只能干呕,用手指抠着自己的喉咙,试图吐出来,但只能是干呕。她喉咙像是被火烧一般的灼热起来,撕裂的疼痛袭来,她痛苦不堪地摇着头,却没有任何办法发出声音。
呜咽之声从嗓子中发出来,宛如被磨过般,沙哑得厉害。
杨敬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程氏的情形,见到她努力喊叫却只能发出粗嘎的声音来,满意地点了点头,眸光冷漠地笑了下道,“只要你乖乖听我的,我可以饶你一命,不然下回喝的可不是毒哑你的毒药了。”
见程氏身子一僵,瑟瑟发抖地退回床角,杨敬得意地嗤了一声,而对小厮吩咐着,“让刘大夫治好程氏的腿,只要能撑到后日宫宴上勉强行走便可,其他的不用管。”
小厮垂首恭敬地应,“是,老爷。”
于是杨敬连多看一眼程氏都不愿地抖了抖袖子,大步离去。
但假如他能回头多看一眼,便会看到,程氏那怨毒仇恨的目光,宛如淬了毒的刀子,在剜着他的背影。
接骨的治疗是痛苦的,加上杨敬“刻意”的提醒,小厮与大夫皆是不管她是否受得住,尽管用药用劲。
程氏嘴里咬着枕巾,眼泪不断地往下掉,落进嘴中,她痛苦地呜咽着,却没能发出一个音节。以至于刘大夫便更加不顾她的疼痛了,因为没有痛呼出来的惨叫声。
事毕,程氏一双腿腕骨都包扎上了,火辣辣的疼,她悲惨地鸣了一声,人也晕了过去。
小厮慌了下,杨敬嘱咐过只要人没死,腿能走路其他的不用管,所以他赶忙伸出手去探了探她的鼻息,待确定程氏还活着只是晕死过去,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转身送刘大夫出门。
不知过了多久,人都散去,屋内又只剩程氏一个人的时候,她慢慢转醒,吐出嘴里湿透了的枕巾,艰难地支起身子,从袖中拿出那枚黑色的药丸,不管不顾地就着口水吞了下去。
喉咙依旧火烧火燎得灼烧疼痛,但须臾,只觉从体内涌了一股清凉的气,滋润了灼热烧痛的喉咙,灼热感渐渐退去……
她试着咳了声,低低地张了张嘴,手掩着唇,发出一个“我”的音来,声音还是带着沙哑的粗嘎感,但却能发出声音来!
面上不禁有悲有喜,再度红了眼眶,只是片刻后听到门外传来一名老婆子的声音,忙掩着嘴,挪了挪腿,觉得痛得厉害,但还是咬牙坚持着将脸侧埋进枕头中,闭眼装晕。
门被推开,有人进来,走到她床边,逗留了会儿,程氏心中紧张,死死地闭着眼,就怕被杨敬派来看守她的人发现什么。
好在,那人似乎盯着她端详了会儿,没有发现什么嘀咕了一句,“我听错了吗?”
嘀咕完便又走出去,带上门。
老婆子抓了抓头发,脸上都是褶子,皱着眉问同伴,“昨夜也是,不知道怎么的就靠着门睡着了,今天也是,刚刚还以为听到夫人说话了呢!”
同伴也是个婆子,她打了个呵欠,闻言嗤笑,“你个老太婆,怎么老是疑神疑鬼的?昨夜我去小厨房弄吃的,也不小心靠着就睡着了,这有什么——这几天从大小姐没了后,夫人就开始闹腾得很,我们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估计啊太累了产生幻觉了吧!”
看守程氏的差事无聊的很,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