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目光投向那双仿佛相拥的年轻男女时,她身子难抑地震了震,双眼眯起又瞪大,定定盯着他们看了片刻,眼底震惊这才渐渐散去。
“宁世子?”皇后缓缓走前几步,即使没有华裳宫装,她的步履与身姿仍丝毫不减一国之母的雍容尊贵,“你——什么时候大好了?”
虽然神色竭力维持平静如常,可她仿佛不经意瞟过的目光,还是泄露了她对宁易非突然能站起来的震惊。
“谢娘娘关怀,”宁易非仍持着血滴未冷凝的利剑,面对雍容华贵的席皇后,冷淡又不失恭谨道,“不过很遗憾,臣的身子并没有什么起色。至于臣这两条不中用的腿,平常并非不能站,此刻臣双腿触地看似寻常,实则犹如万蚁啃心。”
“臣为活命,不得不忍受而已。”
说到刺杀,皇后脸上笑意倏地淡去,面容还立刻带出几分沉厉,“光天化日,帝都之中,竟有刺客如此猖狂?”
“娘娘莫不是怀疑臣故意诳骗?”宁易非掠她一眼,丝毫不为她特意显露的凤威所慑,仍不卑不亢道,“若是如此,娘娘不妨近前检查洛大小姐手臂上的伤口。”
顿了一下,他掠见洛瑶脸色越发不好,眉心一跳,立时加快速度道,“意外冲撞娘娘之过,恳请娘娘容臣改日再专程请罪,眼下她被抹毒暗器所伤,若不及时救治,只怕性命堪虞。”
他眼角微抬,眸色沉沉掠了掠皇后,加重了语气缓缓道,“请娘娘宽容。”
皇后半眯眼眸,凝着摇摇欲坠的少女扫过一眼,却不接话,反露出好奇之色,淡淡道,“本宫竟不知宁世子与洛大小姐的交情如此之好。”
宁易非答,“娘娘明察,臣在卓雅丹曾与她共历过意外,交情自然不同一般。”
他眉头微微蹙了蹙,面上露出明显忧色,“请娘娘通融,再拖延,臣怕——她伤口之毒会随血液攻心。”
皇后不露情绪扫一眼两人,慢悠悠道,“冲撞本宫么,如宁世子所说,不知者不罪。本宫也无甚大碍……。”
她旁边一个嬷嬷立时露出担忧无比的神色,恭声道,“娘娘刚才也受了伤!”
皇后目色一沉,皱眉盯那嬷嬷一眼,“本宫没让你多嘴。”
嬷嬷立刻战战兢兢道,“嬷嬷息怒,奴婢该打,奴婢该打。”说罢,她立刻抬手就着自己脸颊噼噼啪啪甩起巴掌来。
宁易非眸光渐渐显露寒意,席皇后这么做是杀鸡儆猴,还在极力拖延时间。
“臣素知皇后娘娘宽容大度,爱惜子民的善举更是人人称颂。”宁易非只想尽快脱身,耐着性子违心恭维她两句不是不行,“娘娘定然不会眼看着洛大小姐毒气攻心还冷眼旁观故意拖延。”
皇后眸光骤见怒色,好个宁易非,还真敢说。
她压着怒气,微微笑道,“冲撞本宫是小事,本宫爱惜宁世子与洛大小姐两位还来不及,哪里说得上怪罪不怪罪。”
她故意顿一下,露出为难之色,瞄一眼仍旧散落地上泛黄陈旧纸张,蹙着眉道,“可那些乃圣贞皇后手抄佛经遗迹,本宫奉圣喻将它送往皇觉寺享万家供奉香火。即使洛大小姐不甚了解,想必宁世子你也该知道,那是圣贞皇后留存世间独一无二的一份遗迹。”
她瞄一眼似乎已然神智不清的洛瑶,心底冷笑一声,沉下声继续道,“如今却损毁马蹄之下,追究起来,即使本宫亦难逃责罚,本宫又如何……。”
她迟疑一下,欲言又止地看着宁易非,未竟之语已一切尽在其中。
“圣贞皇后以仁善慈爱闻名天下,如今虽遗迹染瑕,相信她在天有灵,定然不会因一点小事就责怪怒怨她的子民。”宁易非声音已沉了几分,面上不耐之色亦若隐若现,“佛法无边,讲究宽大为怀,仁爱万民。”
“臣相信娘娘亦有一颗如圣贞皇后般宽怀仁慈之心,若不然,圣贞皇后手抄佛经遗迹如此重要之物,圣上又岂会独独交予娘娘一人送往皇觉寺,而非托请他人代往。”
这番话,不但将皇后捧到了与先祖圣贞皇后同等的高度,还恭维了皇帝慧眼识人信任皇后。若皇后还继续抓住损毁先人遗迹这点不放,她往后这一国之母的形象就再难维持雍容华贵,更别说还能像往常一样赢得别人尊重了。
想不到这宁易非六年前大难不死,六年后再出府竟大变了性情。
不但锋芒尽敛棱角尽收,性子磨得深沉内敛,就连这张嘴,都磨出锋利伤人的刃边来。
皇后唇边噙着似有若无一抹冷笑,缓缓道,“宁世子一口一个圣贞皇后,本宫可不敢当。”
“原本按照律法,损毁先人遗迹其罪当诛,不过就如宁世子所说,圣贞皇后当年宽怀仁慈天下称颂,爱护子民甚于爱护她本人。本宫如今断断不敢与她比肩,不过依样画葫芦不敢辱没先人之誉,就作主赦免两位无心损毁之罪。”
宁易非面色稍霁,她一眼掠过,长长弯翘眼睫遮住眼中讥嘲,语气一变,又沉声接着道,“但圣贞皇后留存世间独一无二一份遗迹誉为人间瑰宝亦不过份,如今这份瑰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