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门城头,赵匡胤身披铁甲,一手按着剑柄,一手扶着女墙垛口眺望皇城东华门,只听那边喊杀声还在持续,火把光芒照亮夜空,但四周都是漆黑一片,看不清有多少禁军在调动。
“主公!再不支援天就亮了,我们只有半个时辰的机会,无论如何也要一鼓作气夺取东华门,那时通向皇宫的路敞开,我军沿城头进取宣佑门、西华门,只要这三门在手,我们也就成功了!”赵普在旁急声催促道。
赵匡胤脸色凝重,回头看了赵普一眼,闷声道:“虽料到他们会有准备,但我感觉有些不对,按计划,杨光义进取西华门,石守信在宣德门牵制韩通,而东华门有内应,韩重斌、刘庆义到现在还没登上城头,情况就些不对了!”
正说着,百余骑从潘楼街狂奔而至,一名都头飞快冲上城头禀报道:“主公!事情有变!袁彦不知从哪儿调来上万镇兵,从北面景龙门进内城,沿皇城街南下,正在东华门外与韩重斌部发生激战,请主公速速支援!”
“明白了,再探!”赵匡胤挥挥手,心中一阵莫名的烦燥,本来这次兵变就有些仓促,可用的总兵力只有三万多一点,匆忙将大营内的两万铁骑军调出来,石守信还是从外城调兵七千余骑进入内城,控鹤军大营在城外,根本来不及。
一会儿,石守信和杨光义分陆续派回哨骑禀报,石守信兵力过少,皇城南三门不可能攻取;杨光义被侍卫司李处耘部阻挡在西角楼街口处,此时手头只剩八千兵,另还有三个军要守卫外城新宋门、新曹门,要保证退路。
赵匡胤不停地来回踱步,心中细细盘算着,侍卫司虽有五万兵,但除去分驻内外城门的一大半,剩下的只够守卫城西,只要自己的兵力不去那边,他们应该不会主动进攻,而袁彦虽调来一些镇军,但那和内殿直一样,战斗力都不行。这样想着,他回头远望,东方天边地平线现出了一缕亮色。
“传令!命王政忠率一千兵紧守望春门,刘廷让调集马军进城!”赵匡胤狠狠一咬牙,决定亲自率兵前去支援,他转身回头看了赵普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则平!若事有不谐,你可先去外城新曹门等我!”
赵普默默点了点头,他心中也明白,这本就是一次豪赌,自皇后失踪的事一出,先帝陡然看出了玄机,驾崩前夕作出这番布置,他的腹心之谋基本流产,章钺抢得先机离开东京,自家主公不过是随后一步。
只是皇后被张、李二人所劫的谣言一出,宋州作为根基又先天不足,离东京太近,朝庭短期无力讨伐,却正好灭掉张永德、李重时,据有徐、泗之地,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不多时,七千骑列队迤逦进了望春门等候,赵匡胤率王百骑亲卫打起旗幡到前面打头而行,骑队渐渐加速,沿宽阔的主干道到任店街,转至东华门外,那门前百余步宽的空地及附近几条街道都是密密麻麻的殿前司士兵,袁彦的镇军主要东华门北面的皇城墙下,正与城头守配合,侧击己方人马。
赵匡胤远远眺望一会儿,不由嘴角冷笑,率七千骑调过头由马行街北上,自艮岳西街杀向皇城墙下,正好转到袁彦所部后方,先出两千骑作为前阵,大队铁骑从皇城街狂奔而下,袁彦所部天平军兵力比较集中,调头变阵不及,只一轮冲锋之下全军大溃,街道只有那么宽,两边还到处都是房屋障碍,这下无路可逃,瞬间被马蹄踩死无数。
但在这密集的步兵群中,马队也无法来回运动,笔直向前杀个对穿后,越过东华门前一下冲乱了己方人马,沿皇城街一直向南而去。
袁彦所部一溃败,赵匡胤后队五千骑散开分守街口,正对东华门外的步兵跟着向北围剿,无数天平军士兵在狭长的街道内来回乱窜,在赵匡胤的亲兵们登高劝降下,剩下数千人纷纷丢掉兵器,就这么在长街内蹲地一片投降了。
天平军士气尽丧,袁彦失去庇护,又没多少嫡系兵力,不到一会儿就被天平军士兵指出,袁彦被刘庆义俘虏后押到赵匡胤面前。
“袁太尉!借你人头涨涨士气军心,可好?”亲卫簇拥下,赵匡胤越众而出,对昂首而立,发髻散乱的袁彦拱手笑道。
袁彦夷然不惧,他连儿孙都调来东京,早已将家族生死荣辱置之度外,只是没好好的安排部署在长街被马军所趁,当下满脸悲壮之色,怒声斥道:“赵元朗!先帝待你恩重如山,宠信有加,你竟阴行谋逆之举,今日就算得了袁某人头,他日自有人取你首级祭我灵前,某无悔于先帝,无悔于宗庙社稷,死得其所,来吧!照这儿砍!”
“拖下去!斩其首级向城头劝降!”赵匡胤气急败坏,这年头武夫挟下拥上者无数,但多少还讲一个忠义,事成后总要加以掩饰,自称是无奈之举,赵匡胤对声名比别人看得更重,这事虽然做了,但绝不允许有人当面指斥,顿时怒极。
片刻,袁彦的首级被挑在旗杆顶上,一队军士打着火把高举旗杆到皇城墙下高声大喊:“袁太尉不辩是非,已然授首,尔等早降,仍保富贵!”
而此时,东华门内外的血战仍在持续,皇城内涌出上万的殿直甲士,在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