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凌晨,皓月当空,皎洁如镜,清辉倾泻东京城外的金水河上,粼粼波光泛动如一条玉带笔直延伸着直抵城楼下的拱形桥洞。一阵哗哗的水声响起,小儿臂粗的铁闸栅栏水门缓缓向上吊起,缩入水门拱洞顶部。
灯火通明的城楼上,一名禁军将领手扶垛口向下观望,两名军士用绳索吊着一只竹篮,自女墙垛口迅速放了下去。不多时,一个小黑点出现在远处的河面上,飞速向水门靠近,渐渐现出一条体形狭长的小艇,十六名健壮的军士齐齐撑浆,小艇很快就到了城门下,一名披甲将领从怀里取出腰牌、符讫放入竹篮内,那竹篮随之被吊了上去。
远处河面传来阵阵船浆击水的声音,黑压压的船队滚滚而来,飞快自西北水门涌入,顺金水河直过内城金水门,向禁中大内的龙池驶去。
同时,外城东北水门外也来了一支船队,自水门汹涌而入,顺河面一直向前到外城小横桥。这时,幽暗的桥孔里突然迎面驶出一艘小船,一员红袍黑甲的大将手按配剑立于船头。
“袁太尉!有什么动静吗?”刘从诲也在船头,与郑德彬一齐遥遥拱手见礼。
“嘘!让诸将士待在船上,见机而动!”小船头大将正是袁彦,他竖指示意噤声,可为了让对面两人安心,还是提醒了一声。
丑时末,月亮渐渐落山,当最后一缕幽幽月光消失,天地间一片黑暗,原本隐约可见的城内街坊突然飞快消隐,只剩内外城各处城楼上还亮着灯笼和篝火。而位于城北中心处的皇城则灯
突然,大地一阵震动,城西新曹门内传来轰鸣的马蹄声,自牛行街飞快向西,还没到内城望春门,城门已经轰然大开,一万余铁骑高举火把狂奔而过,一下就进了内城潘楼街,甲骑簇拥下的大将正是头天傍晚返京的前殿前都虞候石守信。
几乎同时,内城南部的旧宋门、保康门、朱雀门也传来动静,滚滚铁流自御街、保康门大街北上,不一会儿到洲桥便汇合了上万铁骑,一西一南两支马军直扑向皇城。
而这时,位于城北中心处的皇城上,南五门城楼驻军一听到动静,则突然灯火齐灭,整个皇城一下陷入无边暗影中。
城西梁门上,封乾厚手扶墙垛远望,侧耳细听着城东山洪爆发一般的马蹄声,见皇城灯火一下熄灭,有些担忧地说:“王文伯的部署还是不错,内外皆有落子,就不知禁军将领这时候会不会动其他的心思。”
“确实!底层士兵只认有威望的大将,倒戈相向是很有可能的事,就看大营那边李正元如何拿捏时机了!”
罗彦环有些忐忑不安,转身喊了一名都头下城楼去,率一百骑去皇城前侦察。另派了几队哨骑分赴各门探查。
侍卫司马军总共只有两三万,掌握在高怀德和李处耘、赵彦徽三人手里,但这天傍晚,高怀德却找借口回家了,侍卫司除了驻防于内外部分城门的兵力,留在大营的步军调出去太慢,只有马军沿街突进才能迅速驰援。而韩通这几天一直待在宫城宣佑门,并掌握着宫内宿卫。
城东、城南的马蹄声如奔雷滚滚,而城西则一片静谥,皇城却没有任何动静。不多时,内城西南角的崇明门、宜秋门也传来动静,数千铁甲步军列队涌入城内,自浚仪桥街缓缓北上,沿浚仪桥街、西角楼南街直达皇城西角楼下,由此形成一条线,将侍卫司大营,及城西一小半完全遮护在后。
此时,除了外城相对安静,内城十二门都在调兵,因为正常来说,内城每门驻防两个指挥就够多的了,而现在是每门一军,多出的一半兵力正好可以调出。还有从外城涌进来的兵力,从主干道沿途汇聚,全部都在涌向皇城。
皇城前的左掖门、宣德门、右掖门前广场上,殿前司铁骑汇集后纷纷下马,百余骑士兵着将领到城下叫喊开门,而后面下马的士兵们分头行动,就近拆除广场边停放车马的廊房朱红立柱,试图作为攻城槌撞门。
然而,城头忽然传来一声怒喝,随之亮起一支火把,紧接着无数士兵齐声大喝,连串的的火把光亮沿着城头一支向两边伸展,整个皇城又一下从黑暗中现出身影。
“城外数路大军汇聚,尔等已被包围,若想活命,速速放下武器,天子仁德,既往不咎,只诛首恶,协从不问,否则……杀无赦!”
“韩通贼子挟持小皇帝,众将士休要听他胡说!随我攻城!”一名殿前司将领厉声大喝,并张弓向城头放箭,城上城下随之展开弓箭对射,但城门紧闭,苦无重型器械,攻城根本就是个笑话。
而皇城西角楼下,铁骑右厢杨光义率五千骑刚冲到街口正要转道向北,就听黑暗中传来一声尖利的哨响,大街两侧屋檐下,以及房顶四面都是黑影涌动,弓弦声崩崩直响,密如骤雨的箭矢呼啸而来,顿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密集的马军猬集在街口,一阵人仰马翻,乱作一团。
“侍卫司五万大军在此,欲从此过,交出人头!”一名将领高声大吼,士兵们齐齐大呼。
南三门和西华门安全无事,但东华门处却爆发震天的喊杀声,数千铁骑已冲进了城内,但却被宫城内密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