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次日一早,晨省的时候,赵氏便与众人说今年要从各房的份例中分出银子囤积赠施的米粮,且日期还要往后推推,不照着往年的去做。
众人一听这话,无不纳罕。
小赵氏最先憋不住话,忍不住语带抱怨地道:“往年施粥不是都有定量的么,怎么今年突然要多囤?府里那么多粮食,还不够几个乞丐吃的?这不是又是谁做的好事吧,倒要让我们跟着出血!”
语罢,还颇有深意地往叶氏坐的方向看了一眼。
赵氏如何能看不见她那个眼神,早先她也知道,这些人必都要不愿意,只是,真听见小赵氏先将这个话说出来了,她还是不怎么高兴,因而脸色也沉下来几分。
洛文嫣看见赵氏脸色有变,忙扯了下小赵氏的袖子,笑着道:“祖母善心,况且这也是积德积福的好事,咱们也该支持了才是,便是省下几个月的份例,也是该当的。”
她这话说的巧妙,既将赵氏恭维了,又无形中表明了立场。
果然,赵氏听见她这话后,脸色慢慢又和缓了过来,冲洛文嫣点点头,道:“难为你小小年纪,如此明事理,到底是我洛家的女儿,行事大义得很。”
语罢,也意有所指的看了小赵氏一眼。
其实,小赵氏早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也在心中暗恨自己嘴太快,后来看见赵氏脸色沉了下来,更加后悔失言,好在女儿机敏,忙将话头揽了过来,又哄得赵氏眉眼舒展了。
赵氏知道几房的人心里都有意见,可她也不打算对她们解释太多,别说这事现在没法明说,便纵使能够将各种细情表给她们听,她也不打算说!
她还不信了,她连这点威严都没有了,吩咐她们点什么事,还都说不动了!
众人见赵氏面色不善,均在下边眼观鼻,鼻观心,不再说话,反正只是些例银么,谁还真就是靠着那点例银过日子的不成?
何必为了那几个钱,惹得赵氏不痛快呢,实在是得不偿失。
赵氏见众人皆不再“发表意见”,便只当她们都同意了,因而,这事就算是敲定下来了,便命人着手下去收粮。
这几日,华京城内一派风平浪静,洛府大肆采购粮食说要施粥的举动,并未引起多少人的关注,反而有不少人在背后说风凉话,皆觉得洛家人脑子进水了,囤那么多粮得给多少乞丐吃?难道还真就是善心大发了不成!
不过,日子还是照着往常那般过,这事也只是几个好事之人背后谈论谈论,倒没有人摆在明面上讽刺过洛峥等人。
八月十八早朝后,右相在自己府内书房里,见了一个人。
二人密谈了许久,那人才从右相府偏门悄然离开。
待那人走后,右相将自己的嫡子,国舅爷李云飞叫到书房内,父子二人又闭门商量了许久,才打开书房大门。
当晚,李云飞便悄悄去了户部尚书孟权家里,将右相亲笔书的一封信交给了孟权,并嘱咐道:“南方恐有变动,应抓紧机会,早作打算。”
孟权接了李云飞带来的信,当着他的面打开,看完后,便迎着烛火,烧了个精光。
然后又保证道:“国舅爷放心,劳您回去跟恩师说一声,这件事我定然会办的不留痕迹的。”
李云飞得了孟权的保证,满意地点点头,“那便最好,你也知道,若南边真有不对,这米粮是一定要涨的,咱们不趁此机会狠狠地捞上一笔,拿什么养底下那一群人!”
孟权颔首哈腰,殷勤恭敬得很,“是,国舅爷只管放心,属下一定将这件事办的圆满漂亮,您就擎好吧,保管耽误不了您和恩师的大事!”
“恩,那我就先回去了,省的叫哪个没脸的见到了,还以为咱们私下有什么联系!”
孟权一听李云飞要走,忙亲自将他从偏门送了出去,看着他上了一辆不甚起眼的青帷马车,才转身回了府。
待回了自己书房,孟权大笔一挥,书就几封信,叫来自己的心腹,让他连夜将信送出去。
不多时候,便见他的心腹将信一一送给了华京城内几个粮食大商,只是,他们接到信的时候,脸色均有些不对,但孟权的心腹急着送信,也没注意到这些,便离开了。
是夜,洛府潇湘居内,也来了一个人,他先暗中与知书知礼联系上,然后再由知书知礼将他引到洛青染那里。
洛青染听半夏说知书知礼带了个人来求见他,心中还疑惑了一下,待见到了人,才明白过来。
原来,知书知礼领过来的这个人,乃是墨曜的暗卫夜戈,是墨曜特地留在华京,注意各方动静的。
墨曜节前动身去南方的时候,曾吩咐过他,让他有什么事一定要来找洛青染商量,夜戈初接到这个命令的时候,曾愣了片刻,不过也只有那么一瞬,便恢复了正常。
他不同于夜止,他是真真正正隐在暗处的一个影子,本应随时随地隐在墨曜身边,护他周全的,没成想墨曜此次南下却没有带他,反而将他留下华京,让他注意华京内各方势力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