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蜀、吴三国鼎立时期(220—265年),户口数字缺乏明确记录。西晋初,陈寿撰《三国志》,有纪传而无表志,内容失之过简。南朝宋裴松之作注,博引群书,以补其阙,始有蜀后主炎兴元年(263年)降魏时“遣尚书郎李虎送士民簿,领户二十八万,男女口九十四万,带甲将士十万二千,吏四万人”,及吴天纪四年(280年)王浚于孙皓受降时“收其图籍,领…户五十二万三千,吏三万二千,兵二十三万,男女口二百三十万”的记载。其后南朝梁刘昭为成书晚于《三国志》的晋司马彪《续汉书·郡国志》作注云:“(魏)景元四年(263年),与蜀通计,民户九十四万三千四百二十三,口五百三十七万二千八百九十一”,减去同年蜀户口数,则魏有户663,423,口4,432,881。唐杜佑《通典》即综合以上数字为“天下通计户一百四十七万三千四百二十三,口七百六十七万二千八百八十一”。与同书记载的东汉桓帝永寿三年(157年)10,677,960户,56,486,856口相较,尚不及七分之一,降到了我国有史记录以来人口数字的最低点。
1.三国户口数字不符合当时社会发展的实际
曹魏统治下的黄河流域中原地区,是东汉末黄巾起义军受到地主武装的血腥镇压,以及继之而来的军阀混战的主要厮杀场,再加上天灾频仍,人口有了空前的减耗。全国精华所在的东、西两京及其附近的河南、三辅地区,在董卓及其部将的劫掠下,“名都空而不居,百里绝而无民者不可胜数”,青州“邑有万户者,著籍不盈数百”,冀州在曹操占有其地时,得户“三十万众”,只及东汉时的二十分之一,其人口减损之多,当可想见。
曹魏承汉末丧乱之后,经过四、五十年相对稳定局面,生聚孳息,由于广行屯田,兴修水利和招徕流民,使东汉以来脱离了土地的农民又重新与土地结合起来,农业生产得到了迅速的恢复和发展。如两淮地区,“自寿春到京师,农官兵田,鸡犬之声,阡陌相属”,达到“资食有储,而无水害”,再加上曹魏对农民剥削的程度比东汉为轻,在《收田租令》中规定:“其收田租亩四升,户出绢二匹、绵二斤而已,他不得擅兴发”,也有利于农业生产的发展。农田亩产量提到了历史时期的新水平,由东汉末建安时的“令亩收三斛”,提高到“白田收至十余斛,水田收数十斛”。从左思《魏都赋》所述“绵绣襄邑(今河南睢县),罗绮朝歌(今河南淇县),绵纩房子(今河北高邑西南),缣帛清河(今山东临清东北)”,可见丝织业在汉末严重破坏以后也已得到复苏:而汉末残败不堪的曹魏首都洛阳,到魏齐王时(240—253年)已成为“其民四方杂居,多豪门大族,商贾胡貊,天下四方会利之所聚”的繁华的国际都市了。
蜀、吴统治下的长江流域及其以南地区,东汉末受到战乱和天灾的影响较少,在相对稳定的环境下,生产得到发展,也为人口的自然增殖提供了物质前提。蜀汉所在号称“天府之国”的益州,在诸葛亮“唯劝农业,无夺其时,唯薄赋敛,无尽民财”的政策下,农业亩产量大大提高,“绵(绵竹)与雒(广汉)各出稻稼,亩收三十斛,有至五十斛”。成都平原出现一片“沟洫脉散,疆理绮错,黍稷油油,粳稻莫莫”的繁荣景象,素负盛名的蜀锦远销魏、吴两国。“水陆所凑”的成都,已是“市廛所会,万商之渊,列隧百里,罗肆巨千,贿货山积,纤丽星繁”的一大都会。到蜀向邓艾投降时,刘禅在给魏国的降书中说:“百姓布野,余粮栖亩”,府库中存有“米四十余万斛,金银各二千斤,锦、绮、彩、绢各二十万匹”。
东吴立国之初,由于北方劳动人民的南下,带来先进的农业生产技术,和扩大了耕地面积;又由于实行屯田和兴修水利,农业生产得到发展。在京都建业附近,“其田野则畛辍无数,膏腴兼倍,……国税再熟之稻”;武昌冶铸业,海盐(今浙江海盐)、沙中(今江苏常熟)的盐业,三吴的丝织业,侯官(今福州市)、临海(今浙江临海)、番禺(今广州市)的造船业都有很大发展。吴都建业有大市、东市,商业繁盛。“富中之氓,货殖之选,乘时射利,财丰巨万”。随着东南地区的开发和社会生产的发展,其人口自应处于不断增长之中。
可是,裴注所引三国末期蜀、吴两国的户口数,较之东汉相去却极为悬殊。东汉时益州刺史部所辖十二郡国,计152万余户,724万余口,其中蜀郡一郡即有30万余户,135万余口,蜀汉领土相当于益州全境,而只有28万户,94万口,户与口分别为东汉时的18.3%及12.9%。甚至比东汉蜀郡一郡的人口还要少得多。东吴领土相当于扬、荆、交三州全境,有52.3万户、230万人,仅及东汉时269万余户、1,171万余口的19.4%及19.6%,这样大幅度人口减耗的记录,也显与蜀、吴两国原有的基础及经历了半个世纪生聚孳息以后社会发展的实际情况不相符合。
2.三国户口统计数字为何偏少
三国末期见于史籍记载的户口数字偏少的主要原因大抵有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