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枚，十岁生日那一年。他的父母将他接出孤儿院，在家里举办生日宴会。

蛋糕不大，但在明亮的烛火中，袁枚那一双水晶似地的眼睛，依然闪闪发亮。虽然没有失常得如其他小朋友那样大吵大闹，但是那眼中的钦羡却让他此生难忘。

唱完生日歌，父母让袁枚许愿。

那个十岁大的孩子，脸上却已经出现了成熟男孩特有的内敛与冷酷。僵着一张脸，合着双手，干巴巴的说：“嗯，希望学习成绩很好，以后，能赚很多很多的钱。”

他的母亲，揶揄袁枚：“枚枚，你这么小，要那么多钱干嘛？”

到底还是个小孩子，被母亲这样一问，便红了脸。别扭的看了眼房远，轻声答道；“以后，养小房子。”

父母都乐了。轮流着逗他，“为什么要养小房子？”

袁枚板着脸，一本正经的答道：“小房子胆子那么小，以后，一定找不到工作。找不到工作，就一定会被人欺负的。”

父母失笑，都用鄙视的眼神看他。

他那里是胆小，只不过袁枚的作风太过强势，跟他比起来，就显得自己有些畏首畏尾而已。但是，那句话，却是自己听过最甜蜜的誓言。在每个痛苦得不能入睡的夜晚，那一句话，就像是一句宣誓一般，残忍的浮现在自己的脑海。

努力的赚钱，养小房子啊。

多美的话啊。房远按住腹部，笑了笑。眼泪，却随着那笑，不甘不愿，不干不脆地挂在眼角。似落未落，似有还无，就像袁枚对他的感情。

午夜四点，酒吧才正式打烊。告别小酒，房远拖着一身的疲惫，慢慢吞吞的朝回家的方向走去。

深夜，一般都很难打车。更何况，他现在也不想叫车。太早回去，实在是不知道怎么面对，那个从小就相濡以沫的男子。

出神间，一辆黑色的轿车却挡在了他的面前。他差点，就要跟那辆车来个亲密的接触。车窗摇下，眼前，浮现的是袁枚毫无表情的脸。讥诮的一挑眉，便对他说：“上车。”

简单而直接的命令，容不得别人说不。

房远迟疑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我自己走回去，就好了。”

袁枚拧紧了眉头，一脸的不耐烦：“我还有事，你快点。”

有事，是为了那个叫琳达的女子吧。房远笑着说：“你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

车门，却被啪的一声拉开。袁枚黑着脸，在他怔愣地目光下，按着他的肩膀，硬生生的将他拖进车里。

他不停的挣扎。袁枚眉头一皱，冷声说道：“再动，我扭断你的手。”

本能地，就被他的话，吓住了。呆呆的看着那冷酷的侧脸，嗫嚅的问道：“你要干嘛？”

袁枚懒得回答。凶狠的剜了他一眼，便皱着眉头一语不发的开车。

房远的神经绷得紧紧的。也不敢扭头去看他，狭窄的空间里，全是属于袁枚的味道。就算是闻着，也能让他意乱神迷。却又本能地，瑟缩着。

就这样沉默着，回到了两人共同住的小区。房远笨拙得解着安全带，袁枚那高大的身体，却突然地靠了过来。

心跳蓦然加快，房远张口结舌的看着他问：“你要干嘛？”

袁枚勾了勾唇，那抹嘲弄的弧度又出现在他的脸上。“你放心，我对身残的身体，没兴趣。”

房远愣住了，呆呆的看他。却见袁枚低下了头，粗暴的为他解着安全带。神色中，全是隐忍的不耐。

房远拿捏不准他心中在想些什么，任由他的五指在腰间动着，连大气也不敢出。

喀嚓一声，那突然失灵的安全带，终于解了开来，房远这才松了一口气。还没反应过来，车门就已经打开了。

“下去。”袁枚冷冷的说。

像是得了特赦令一般，房远立马乖乖的打开车门。由于太过慌张，出去时，受了伤的那只手臂不小心撞在了车门上，嘭的一声，在寂静得夜晚格外的响亮。

下意识地抬头去看袁枚。却发现，他的脸，在那一刻，黑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