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怀中的金银饰物乃小镇县令之子的东西,云倾月不敢在这镇里随意典当,加之又劈晕了那人,是以,也不敢在镇子里多呆。
然而因夜色浓稠,小镇的城门早已关闭,无法出城,无奈之下,她惟独与百里褚言寻了间破庙栖身。
彼时,夜风浮动,四壁透风的破庙到处都沙沙作响,冷意浮来,云倾月不由拢了拢身上那件百里褚言的衣袍,一时无言。
头顶的屋檐早已破空,稍一仰头,便可顺着屋顶那个大洞瞧到天上沉沉浮浮的星子及那光影黯淡的月亮。
借着黯淡的月光,云倾月转眸朝身侧之人望来,虽仅能瞧清他的轮廓,观不到他的容颜,然而即便如此,她却见他身影微微发抖。
夜色寒凉,果真是寒凉了。
云倾月这般想着,无奈之下,伸手朝他探去,却不由恰到好处的捉住了他的手,却也是意料之中的发觉他指骨凉透。
她眉头微微一皱,不由将身上披着的衣袍扯下来塞在他手里,只道:“褚言,你披着吧!”
这衣袍本是他的,这一路寻至这破庙,她都披着,只是此时此际,百里褚言明显冷得发抖,她云倾月,又怎能再自私下去。
意料之中的,他将衣袍递了回来,她皱眉再度推拒,却依旧拗不过他。
别看百里褚言常日里性子温和,却也是温和良善得过了头,一旦做下什么决定,务必达成,亦如此际,无论她如何推拒,他依旧坚持让她披着衣袍。
不得不说,她见过温润之人,也见过良善之人,但自翼王府满门覆灭之后,她就再也不信这世上有好人了,而今,这百里褚言与她同甘共苦,在她最为艰难奔命时与她相知相守,这番共患难的陪伴与扶持,无疑是活生生的戳中了她的心底,令她怅然与感激并重,一时对他的感觉更为亲近了几许。
所以思绪,不过刹那,待回神过来,她才捏紧了手中的衣袍,深眼将他瘦削的身形凝了片刻,才叹道:“不如,我们一起披着这衣袍吧!”说着,眸色动了动,又道:“夜寒露重,你衣着单薄,容易着凉。”
“一起披着衣袍,倒是于理不合。倾月无须顾及在下,在下不冷。”他低低的出了声,嗓音里透着几许笑意,然而嗓音却是僵硬微颤,想来是压抑得艰难。
云倾月眉头皱了皱,却只是叹了口气,本欲再劝,然而到嘴的话却是被噎住,并未再言。
夜色深沉,周围被灌入的夜风吹得簌簌作响,隐隐的回声阵阵,却是将周围气氛衬得更为沉寂。
云倾月双臂抱膝而坐,并无睡意,仅是稍稍合眸,权当休息。
不久,待察觉到身侧之人终于停止了颤抖,并呼吸声微微有些绵长时,她才逐渐睁开了眼,脑袋也微微靠近身侧之人,极轻极轻的唤:“褚言?”
嗓音落下后,百里褚言并未回话,似是睡着,她这才放心的将身上的衣袍扯下并轻轻的披在他身上,随即缓缓起了身,极轻的出了破庙。
庙外,迎面拂来的冷风更为刺骨,然而云倾月却只是拢了拢身上轻纱的衣裙,皱紧了眉,借着月色缓步往前,行在了一棵树下并蹲了下来。
面前,那靠近树干之地,有一蹙野生的火荼,散着微微的淡香,方才她与百里褚言寻至这里,便闻到了这种令她熟悉至极的淡香,此番寻来,借着黯淡星光打量并伸指探寻,才觉这一蹙东西,果真是火荼。
一时间,心底微微漫出了几许复杂与冷然。
她伸手摘取了一支火荼握着,静静的凝视,然而不多时,竟是失了神。
这火荼给她的记忆太过深刻,深刻得映入了骨髓,是以在仅闻得花香,便能令她心境难平。
曾记得,以前翼王府内,那清风淡雅的太子瑾每回来看她,都会从宫中带来一支火荼,她一直将那宫中火荼视为至宝,亦或是视为最喜的花,然而现在她才知晓,宫中火荼也不过如此,这破庙外的山野之花都能与那宫中的火荼如出一辙,如此一来,那宫中火荼委实平凡廉价,亦如太子瑾这个人一样,廉价至极,并无特别,只可惜,她当时却是被蒙了心智,看错了眼。
一想到这儿,心底更为沉杂,凝在火荼上的目光也显得冷冽了半许。
她长指一动,修长的指尖探上了火荼花朵,霎时便将手中的火荼花彻底的碾碎。
正这时,夜风浮荡中,一抹叹息声低低的响起:“既是不喜这花,又何必采摘。倾月今夜,可是有心事?”
云倾月眸色动了动,她回头一望,才见百里褚言正立在她身后,她抑制不住的一愣,并未回答他的话,只是略微诧异的问:“褚言不是在庙内熟睡么,怎也出来了?”
再者,他能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然而她却不曾听到他朝她行来的脚步声,难道是她方才太过跑神,是以连他行来的脚步声都未察觉?
“在下历来浅眠。”正这时,他低低回道,嗓音依旧朗然如风,无端端的给人一种从容温雅之感。
说着,他便上前一步在她身边蹲了下来,又补了句:“其实方才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