砧板上的活鱼似的蹦了一下,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事后问小鸽子,她也说她的感觉和我差不多。
问题是当我们重新恢复知觉后,我发现自己被别人压在了身体下面──而这个人恰恰就是我自己!
这让我吃惊不小,我的第一反应差点儿把我自己从自己身上掀翻、掀到床底下去。接下去的感觉是自己的下身(身体内部)一阵撕裂了般地剧痛,让我不由得呲牙咧嘴地叫起来,我听见自己的叫声尖细而无力,与此同时,我用力想掀开压在我身上的人(我自己?),可怎么也掀不动。
事后看来,我的第二感觉并没有错,我身体内部确实有什么东西被撕裂了──当时,我看见那部位(两腿之间)正有鲜红的血在不停地流出来,把身下的床单洇红了一片;
而我身上的那个人也懵了,因为他身上的一件貌似香肠的东西正软绵绵地从我流血的部位飘荡出来──很显然,他脸上的表情显示:他对这件东西感到非常的惊异和陌生……
过了好长时间(总有十分钟左右吧),我们才将信将疑地弄清了这样一个事实:我们互相换了个位儿──不仅体位换了,连脸蛋、头发、身体、性别……这么说吧,除了思想意识,凡是与肉体有关的,都换了一下。
直到现在,我在讲述这件往事的时候,还是有一点没想通:即既然连脑袋都换了,大脑皮层里的意识岂有不换的道理?……可话说回来,如果连意识都换了,你还会有“变性”的感觉吗?……
当时我们都惊呆了,愣在那里不知所措,还是我率先觉醒,用力推开“他”,跑下床,一直跑到挂衣厨的镜子跟前。
在跑动的过程中,我感到两腿之间刀割似地疼,头颅显得特别沉重,好像戴了一顶大草帽,后来到了镜子跟前才知道,那顶大草帽原来是一头乱草似的长长的头发!……
到了镜子跟前,一时间我更糊涂了:因为镜子里面出现的竟是我新婚的妻子!……
我掐掐自己的脸,还有自己的腿和屁股,我感到了疼,于是我知道了这不是做梦,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还是懵然不知,因为事先没有任何人哪怕暗示过我一句,我也没有在任何书上看到过这样的预告,难道这是每个结婚者必然遇到的情况?……
我冲着镜子挤眉弄眼地做鬼脸,镜子里的妻子与我做出了同步的表情,我还从镜子里看到,我两腿间鲜红的液体正顺着两条白生生的大腿呈若干的“人”字形汨汨地流淌而下……
随后我妻子也跑到了我的身后,她也通过镜子证实了一个事实,即自己成了自己的丈夫。她也像我一样,惊异地到处摸着、掐着自己,她对自己的那张脸,尤其是两腿间那根香肠似的东西很不习惯,好像那是一件她身上多余出来的东西。
这情景让我想到了一个笑话,说一只猴在树上看见一个男人洗澡,笑得差点从树上掉下来,别的猴问它为啥笑,它说人长得真奇怪,他们的尾巴那么短,而且长在了身体的前面!……
按理说,在那种惊魂未定的情况下,我是无心想什么笑话的,但我确确实实是想了,这连我自己也感到奇怪。当时我也是在镜子前不停地摸着、拍打着自己的身体,我对自己身上那一堆雪白的细皮嫩肉,尤其是一头乱糟糟的长发和胸前那一对沉甸甸的突出物很不习惯,感到实在无法接受──而在过去,这恰恰又是最吸引我视线的风景……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才陆续重新躺到床上。记得当时是五月份,江南的气候温暖宜人,我们身上仅盖了一条薄薄的毛巾被,但我的身体一会儿热汗涔涔,一会儿冷汗津津,像“打摆子”一样。至于性方面的兴趣,早就降到了零度以下。
当时我还有点担心对方会攻过来,但看看“他”下面那个玩艺儿一直软耷耷的像一截无用的阑尾,料“他”在这一突然事变中还没有回过神来哩……这么一想,我才放心了一些。
当时我们躺在床上,谁也不敢看谁,但不时又忍不住想偷偷看对方一眼,因为我们谁也没有和一个如此酷似自己的人离得这么近,并且同床共枕。
后来“他”干脆用毛巾被把自己整个儿包括脸都捂了起来,而且身体一耸一耸的,好像躲在里面哭哩──别看“他”长着个男人样儿,骨子里头大概还是女人软弱的心理。这么一想,我又放心了一些。
下节预报:
在这一刻,我忽然悟到了,人们常说的“气管炎”是怎么回事,还悟到了人们常说的“阴盛阳衰”是怎么回事,我还想起有个叫海明威的老头说过的一句名言:一个男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事只有两件,一是结婚,二是死亡。还有以前上大学时一本《人生哲学》教科书上也说,结婚是人生最大的转折点。
──“转折点”!天哪!以前我怎么没有注意到这个词?这三个字原来指的竟是这么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