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长时间,田杰和小鸽子才将信将疑地弄清了这样一个事实:他们互相换了个位儿──不仅体位换了,连脸蛋、头发、身体、性别……除了思想意识,凡是与肉体有关的,都换了一下。也就是说,小鸽子变成了小田,而小田变成了小鸽子。
1守口如瓶
最近,我一直想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件怪事讲出来,可是我想,我应该怎样讲给别人听呢,或者说,我怎样讲别人才会相信──这是真事呢?在这事发生后的第三天,我差点就要讲给一个叫黄杏的年轻女人听了,话都到嘴边了,我还是咽了回去。或许,不管我怎么讲,别人都不会相信的。因为连我自己都觉得这是一件很怪的、很不真实的事,如果不是亲自发生在我身上,我也是无论如何不会相信的。这么想着想着,这事就拖了下来。但事到如今,在事隔一年之后,我只想原原本本地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如实地说出来,信不信由你。
(对了,假如你愿意,你还可以去问我的妻子小鸽子,因为这事也是她的亲身经历。)
这个故事的题目,准确地说,应该叫“变性记”才对,因为在那个莫名其妙的新婚之夜,我和妻子双双改变了性别,即她变成了男的,变成了我──田杰,而我在那一刹那变成了女的,变成了她──小鸽子,也就是说,在那么一个刹那,我们互换了角色──在我们事先毫不知情、事后也毫不情愿的情况下。
这样的怪事,我不知道别的夫妻之间发生过没有,因为我几乎没有听别人提起过,也许他们都把这样的事当成了自己的绝对隐私,甚至是绝对丑闻,对外不露一丝风声。
一开始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在变性的那些日子里,我和妻子无不懵然,惶然,巨大的羞耻感和恐惧感使得我们像两只老鼠似地缩在洞里,战战兢兢,抖抖活活,不敢轻易见人,甚至都不敢见户外的阳光。
当时我们也曾想到去医院问问医生,但细细一想,这不是自讨没趣、授人笑柄吗?这就如同新郎新娘新婚之夜不知该如何做夫妻而跑到医院去问诊一样──这个小城就这么小,这事一旦传出去,今后不给人家笑上个三四十年、笑掉了大牙?……这么考虑的结果,我们就没有去医院。也没有告诉和请教任何人,包括自己的父母。
当时我们作了种种猜想,猜想最多的是:这大概是每对夫妻结婚时都要碰到的事情吧,要不然,“结婚”这事怎么会搞得那么隆重、那么神秘,给人的感觉那么猥亵和羞耻呢?也许,这本属于很正常的事情,就像新人在新婚之夜都要履行性交手续一样──你又听谁、听哪个新郎新娘事后对别人谈起过他们履行手续的详细经过呢?……
最后,我们猜想后的结论是:很有可能,很多人对他们经历的事都不约而同地做到了守口如瓶。也许,人生的经验就是这样慢慢积累起来的,人,就是这样成熟的。
顺便说一句,在我们那个小城,只有结过婚的才被人看成是大人(当然生过子更好),换句话说,“大人”的标准并不是用一个人的年龄大小来衡量的。以前我们不太懂得这个风俗,现在似乎悟出了点什么……
也许,我们也应该和别人一样,对我们经历的某些事情守口如瓶,让它们成为千古之谜?我们的经历到底属于正常还是例外?如果是例外,新闻记者和科学家们会不会把我们当成怪物,当成他们追踪和研究的对象?……
可见,现在我终于决定把这件事如实地讲出来,有多么不容易,要冒多大的风险,需要多大的勇气。好在我年轻的妻子赞同我的想法,她说,人类发展到今天,对天上地下的事情了解挺多的,可是对人类自己却所知甚少,据说最先进的人类学家对人的大脑思维及神经工作方式仍然一无所知,对人的生殖、遗传及性本质的研究几乎还是白纸一张,直到三十年前,人类才出版了一份较为正式的“性学报告”。现在,到了二十世纪末,是到了大声呼唤人类正视自己的时候啦!……
我妻子还说,以前她看到有人见到飞碟、外星人之类的报道总是不太相信,因为她自己并没有亲身经历过,而现在,她对这方面的信息特别感兴趣,她说:“以前的我是多么愚昧无知啊……”。
妻子能说出这样的话我很高兴,因为一个人只有认识到自己的无知、愚昧,他才会变得有知和明智起来。
当然,我在这个故事里想说的,并不仅是这一点点。其实我自己到底想说什么,我也搞不清楚,或者说,我无法用理性的语言来表达。也许,当我说完了这个故事,想说的也就说得差不多了。
2变性之夜
直至现在,每当回想起那个奇怪的新婚之夜,我仍然会有一种梦魇之感。前面说过,当时我和妻子正在履行一项必要的成长仪式,这种仪式当然是在曲终人散之后、两个人在床上赤裸裸地单独进行的,其中的详细过程在此就不必多说了──相信大多数读者都直接或者间接地体验过──现在还是让我直奔主题吧:
当时,我只记得身下的小鸽子扭曲着身体、痛苦地叫喊了一声,我周身便像遭到电击一般酸麻颤抖起来,并像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