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立威关上了房门,兄弟二人相对坐在了屋内的木桌旁。
“二弟究竟要与我说什么事?令得二弟如此谨慎?”葛立威看着葛立闲,问道。
葛立闲小心翼翼地说道:“大哥白日里不是问私盐贩卖一事嘛,这麻沙镇,就有人在目无王法,贩卖私盐。”
葛立威闻言皱起了眉头,想通了一些事:“所以二弟如此谨慎,是因为爹不想让我知道这事?”
葛立闲将范家叔侄贩卖私盐和葛天海为何隐瞒此事的细节说与葛立威听,说完之后还补充一句:“大哥,我觉得咱爹多虑了,我葛家上百护院,就算再给这些农民一百个胆子,他们又怎敢暴动抢夺我葛家的东西。”
“如今各地暴动,爹的顾虑,也不无道理。”葛立威想了想又说,“但我作为这建阳县的县尉,定然要管这件事,他范家叔侄就算有些武艺在身,但也不是他们目无王法的理由。”
“大哥说得对,绝不可让这样的私盐贩子逍遥法外。”葛立闲在旁继续添火,也是向大哥说出自己心中的委屈,“大哥不知道,我得知他叔侄二人贩卖私盐之时,念着大家都是住在麻沙镇的情分上,上门提醒他们停手。但他们不仅不听,还出手打伤了我。”葛立闲说到这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这都三日过去了,我这肚子还隐隐作痛。还有还有……我跟那范汝为说大哥如今是建阳县尉,他还一点都不将大哥放在眼里,就以为咱爹有所顾虑,大哥也会有所顾虑,不敢派人抓他。”
“真是岂有此理。”葛立威为二弟打抱不平,同时也因为范汝为的藐视而愤怒,“二弟放心,这样的猖狂之徒,我定当派人前来将他们擒入天牢,绳之以法。”
“大哥说的是,这样的猖狂之徒,定然要将他们绳之以法。”葛立闲再次应和,又不好意思地说道,“但是大哥,这事你可别跟咱爹说是我说的。”
“二弟放心吧,我不会说。”
又过了三日。
葛家小院中,人满为患,因为站不下,许多人都站到了院外,足有三百之众。
这三百人,皆是麻沙镇的农户,如今跟着范家叔侄贩卖私盐,挣一份活命的钱。
今日,正是发月钱的时候。
“李四福,三百二十一文。”
被范汝为念到名字的李四福上前领钱,还是和先前那样连连道谢:“多谢范大哥,多谢范大哥。”
就在这时,一个满面恐慌的青年挤进小院中,来到了范汝为前面,有些结巴地说道:“范……范……范大哥,有……有捕快进入了麻沙镇,朝这边来了,是葛家的人在为他们领路。”
此言一出,满院皆惊。
范汝为也一脸讶然,同时咒骂,早不来晚不来,非要等到这个发月钱的日子前来。
也就在这时,屋内的范积中走了出来,见院内众人情形有些不对,便开口问道:“发生了何事。”
那之前结巴的青年再次结巴道:“范……范……范叔,有捕快进了麻沙镇,看情形是朝这边来的。”
一向不怎么在人群面前露面的范小婉这时也走出了屋,听到了捕快要来的消息,心中担忧起来。
范积中这时急切喊道:“所有人,速速离开这里。”
贩卖私盐是死罪,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所以知道范积中为何叫他们离开这里。
一些人下意识要走,但发现许多人都没有要走的意思,也就跟着没走。
范积中见状,想到了这些人不走的原因。
毕竟这才刚刚发钱,除了李四福,谁都没有拿到月钱。
没有这份月钱,不仅是他们饿肚子,他们的妻儿老母也会饿肚子。
这里的三百人,代表的是三百户农民,上千条人命。
但令范积中叔侄二人没想到的是,有人突然带头喊道:“我们不走,官府要抓人,就将我们全部人抓走,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说得好,乡亲们,如果没有范叔和范大哥,我那儿子早就病死了。我相信大家也都一样,如果没有这份活路,即使我们大家都还活着,也已经成了四处流窜的灾民,朝廷不会管我们,有粮的世家贵族就算粮食烂掉也不会管我们,就像他葛家这般。”
拿着一袋钱的李四福大声说道,宣泄着他对朝廷的不满,对世家贵族的不满。被压迫得久了,心中实在有怨,此时说着话,身体都有些因为情绪激动而颤抖。
人群当中,一名青年名唤许彪,身材消瘦矮小,半年前家中还有一个母亲,母子二人相依为命,但因为没吃的其母亲被活活饿死。
这期间,他曾经向葛家下跪磕头,只为讨要一些粮食,救母亲的命。
但葛家二少爷葛立闲不仅没给他粮食,还出言羞辱,说是一个老不死的贱民死了就死了,何必浪费粮食。
此时听到葛家二字,他心中有怨,开口喊道:“葛家这几年压迫我们,如今还报官断我们的活路,乡亲们,难道你们就愿意一直被他葛家压迫吗?”
“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