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修行者多如蝼蚁,能够矗立在天柱之上,仅有十位。
尽管独孤斯年曾被叶不器狂追万里,可谪仙人毕竟是谪仙人,远不是四境半仙人能够比肩,这半步,登仙亦登天,需揉合机缘,实力,气运,为一身,打败亿万众生才可登顶。
强如李静水苏貂寺之流,在凡夫俗子中已是巅峰,苦苦等候百年,依旧跨不过那道天门关。
望着天上白发飞舞的独孤斯年,大军陷入凝滞,不是不敢冲阵,而是仅凭气势就压的众将士不得寸进,双腿宛如灌入铅块,膝盖发软,只想着对谪仙人顶礼膜拜,再无冲阵豪气。
天武玄鹤徐忘机不知何时来到张燕云身边,比起之前十岁孩童模样,更为稚嫩,看起来不过七八岁,丹唇皓齿,雌雄难辨,一双灵动双眸呈现出谨慎状态。
张燕云轻声道:“姓徐的,能打得过吗?”
徐忘机瞪了他一眼,像是在看白痴,用清脆童声说道:“我说我能打得过,你信吗?”
张燕云讪讪一笑,其中夹杂着凄苦意味。
大周有三名谪仙人,骠月有两名谪仙人,东花一名,唯独大宁武夫无法染指仙气。
张燕云说道:“有人说百年前谷阳那一剑,虽然给大宁强行续命,却也抽干武道气运,所以才导致这么多年来大宁后继无人,李静水,叶不器,资质机缘再逆天,也只在门口徘徊,而无法登堂入室。”
“也有人说大宁立国凭借四象鼎,依靠神器定江山,外来之物,势必会有所反噬。大宁迟迟出不了谪仙人,与那四象鼎有莫大关系,仙缘机运都被抽干了,哪来的气数赠予武夫。”
徐忘机摇头说道:“我不懂天机,但大宁的修行者确实少了点运气,叶不器能追着独孤斯年揍,可境界差了一大截。”
“墨谷叶不器。”
张燕云反复念叨这个名字,轻叹道:“神交已久,可惜素未谋面,不知叶老前辈身在何处,让晚辈一睹仙容。”
徐忘机清清嗓子,讥笑道:“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其实是想要叶不器来救你吧?”
张燕云用雪白狐裘擦拭着冷汗,压低声音说道:“本帅的部将都在旁边呢,留点面子。”
徐忘机冷声道:“命都要没了,还要面子?”
张燕云用手肘捅了捅徐忘机肩头,“姓徐的,一会儿独孤斯年若是杀我,你会不会袖手旁观?”
“不会。”
徐忘机简单明了答道。
张燕云揉了把脸,满是欣慰。
“我会帮你挡一剑,这一剑是情份,他若是追着你杀,我可管不了。”
“你!”
张燕云恨的牙根痒痒,却也无可奈何。
“谁是张燕云?”
空中似乎荡起天雷滚滚,声音却醇厚温和,清晰的如同在耳边低语。
娘的,豁出去了!
张燕云暗骂一句,挺胸抬头,望向大周剑皇,铿锵有力说道:“吾乃大宁赵国公,天将军,九十九州行军总管,燕云十八骑主帅,张燕云是也。”
天上的独孤斯年颔首观望,疑惑道:“你很普通。”
仙人么,都要讲究仙家气度,普通两个字,已经是在骂人了,寓意张燕云从未踏入修炼门槛,如何能指挥十八骑所向披靡。
说到对骂,张燕云从未输过阵,脾气一上来,管他啥鸟仙人,大罗金仙来了都得挨几句,反正不能吃亏,于是梗着脖子轻蔑一笑,“本帅普不普通,你们紫薇州的将士和子民心中有数,但是你这剑皇,似乎比本帅还普通,厚颜无耻跑到永宁城刺杀大宁宰相,竟然还没得手,没得手就没得手吧,还被一个逍遥境拎着锄头追了几千里,谪仙人?天下无敌?吹的天花乱坠,不过如此嘛。”
独孤剑皇一生战绩煊赫,从未遭遇过败绩,唯独在永宁城翻了船,成为洗不干净的污点。
当时他来到谪仙人仅两天,境界尚未稳固,正在摸索其中奥妙,九千岁一声令下让他远赴永宁城,其中青龙大阵作祟也好,叶不器强行提境也罢,输了就是输了,独孤斯年大方承认,谪仙人输给逍遥境,找不到任何借口辩解。
杀人先诛心,张燕云向来如此。
独孤斯年挑起左边眉毛,上面有道伤口,正是当年被锄头所伤,虽然有上百种办法消除疤痕,可独孤斯年没那么做,将这道疤留在面颊,是警醒,更是洒脱。
独孤斯年娓娓说道:“你是你,叶不器是叶不器,我输在他的手中,没输在你的手中。”
不是争辩,而是阐述。
能够沐浴天恩,心态已达到八风不动的境界,堂堂谪仙人,不屑与凡人争口舌。
张燕云咧嘴笑道:“我能猜到,大周皇室会派高手来摘掉张某头颅,可没想到剑皇亲至,面子给的未免太大了,谪仙人插手世间俗事,本帅死的不冤。但在死之前,我得破掉雁南关,生擒樊庆之,再留一道美名于世。”
独孤斯年神色淡漠道:“我只奉命杀你,别的与我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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