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李桃歌一声令下,距离最近的韩达率先出刀,那都统作为斥候头目,也是耳聪目明的机灵货色,听到对方果决的杀字,背后感觉到刀锋来袭,慌忙歪头前扑,刀刃在他背后划过尺余伤口。
都统一边惊慌爬起,一边声嘶力竭喊道:“铁胆营的韩达反了,快给郭都护报信!”
新任的主子,第一件事都没办好,韩达恼羞成怒,再怎么说也是凭借真本事熬到的一营主将,杀人功夫熟稔,宁刀脱手而出,将那名都统死死钉在雪中。
一百余名斥候纷纷调转马头,在苍茫大地中四散奔走。
斥候不同于骑兵,以寡敌众时,首要任务是将消息传给将领,至于谁生谁死,全凭天意。
上千人在雪夜里展开追逐。
马蹄奋力抛起积雪,形成一道道白尘。
斥候的马已经够快,再快,也快不过修行者和以速度闻名于世的草原狼骑,珠玑阁门客不惜耗费真气,双腿追四腿,不一会儿就赶至斥候身边,或剑或刀,术法暗器,无所不用其极,在洁白大地绽开一抹猩红。
李桃歌说道:“镇魂关的规矩,若是斥候没有及时回营,全军戒备,不知碎叶城是不是一样的军规。”
韩达从尸体抽出宁刀,忧心忡忡说道:“确实如此,西军是边军,稍有点风吹草动,军营里就像是炸了锅。尤其两军正在交战,从郭都护……呸!从郭贼到十三太保,再从主将到伍长,无论何时,但凡有动静,全都要从被窝里出来到都护府议事。”
李桃歌瘪嘴道:“看来郭熙能够成为封疆大吏,不是运气使然,仅凭这份小心,足够给他的仕途铺桥修路。诸位,歇是歇不了了,大军开拔,咱们得赶在斥候之前,抵达碎叶城。”
萝枭阴阳怪气笑道:“大战一天,所有人都疲惫不堪,我的狼骑只打了两个时辰,体力没问题,你麾下的将士,能熬得住日夜兼程吗?”
崔九啃着羊腿,满嘴油腻笑道:“世子殿下,论骑马,我不如你,但比拼体力,我先登营的兄弟绝不会服软,当初攻打南部诸国,三天三夜不停刀,累的兄弟们趴在城头歇息,喘匀了气爬起来再战。”
萝枭轻笑道:“十八骑的风采,在鄂城已经见识过了,人人勇猛精进,皆是好汉。既然如此,干脆由你们去强攻都护府,活捉郭熙,就别让我们白费力气了。”
草原兵和十八骑,各有各的傲气。
李桃歌听出了里面的针锋相对,怕这俩人起了冲突,急忙打岔道:“有这功夫,已经骑马奔出了十里,请你们回营下令,明晚必须抵达碎叶城。”
萝枭打了一记响指,侍卫统领特木其乐与枭字营主将脱脱不花低头领命。
萝枭冷声道:“没听到御史大人的军令吗?速速通知狼骑,谁敢违命,砍了他们脑袋!”
“喏。”两名大将快步离去。
彰显自己权势?
崔九像是看白痴一样,对萝枭嗤之以鼻,转过身,昂首挺胸,一步三晃,颇有张燕云痞态神韵。
大军行进。
路途中不断能见到尸体,李桃歌令士卒将其掩埋,以防附近再有斥候察觉。
根据韩达提醒,大战之中,郭熙今夜肯定会放大批斥候出来,不仅要观察战况,还要监视贪狼军动向。
作为大宁头号反贼,郭熙谁都不会信任。
没多久,珠玑阁门客传来消息,斥候无一遗漏,全部处死。
李桃歌漠然点头,望着斥候在雪中留下的痕迹,笃定道:“斥候是呈网状散出去,这条路有人走过,想必不会再有安西军查探,咱们就沿着这条路走,收紧队伍,千万不可走的太宽。”
李桃歌的判断相当准确,狂奔百里之后,仍旧空空如也。
再有一百多里,即将抵达碎叶城。
李桃歌找到闷头前冲的萝枭,沉声说道:“世子殿下,多谢一路护送,人太多,大军容易暴露,你们前去和孙平火千里凤他们汇合,等我派人传来消息,你们再进入碎叶城。”
萝枭古怪一笑,说道:“怪不得那些女子发牢骚,说男人都一个德行,提上裤子之后,弃之敝履,连看都懒得看。我这心里,就像是你用过之后的弃妇,酸溜溜的,很不舒服。”
李桃歌知道殿下爱开玩笑,敷衍笑了笑,抱拳道:“保重。”
“喂。”
萝枭喊住了他,“当断则断,活着回来,有我狼骑在,定能送你回家。”
这个断字,意味着五千将士性命,言下之意,当郭熙发现后,试图要李桃歌放弃计划,自己逃出城。
一想到死战不退的袁柏,李桃歌洒然笑道:“多谢殿下美意,可我背后没有路了,再退,是李氏相府的大门,实在没办法挪开腿了。”
萝枭听懂了弦外之音,这少年指的是家门荣耀。
这么多人战死,他没颜面独自苟活。
萝枭自言自语叹息道:“世家门阀的体统,真是害死个人。”
乘着月色狂奔突进,人歇马不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