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州城。
一声鸡鸣嘹亮。
满身风尘的李桃歌踏入刺史府。
周典,南宫献,鹿怀夫,贺举山,以及降将莫壬良紧随其后。
以极小代价收服七万死士,心里甭提多高兴,面带桃花,脚底如同踩踏祥云,快步来到中堂,望着匾额所书“虚室生白”四个字,李桃歌笑道:“见素抱朴,虚室生白,看来莫刺史早已生出退隐心思,无奈撇不去义气和家人,指挥大军西征,既是对大宁效忠,也是对郭熙割袍断义,同样为了救出老娘,忠孝之心,天地可表,当为朝廷典范。”
莫壬良恭敬说道:“多谢御史大人美言。”
路途中,莫壬良已经将父亲的困境道明,当然也添油加醋说着郭熙多不是东西,以家人性命要挟,逼迫父亲就范。
对此,李桃歌尽力安抚,说只要复州兵没有竖起郭字大旗奋起抵抗,一切都好圆过去,能够有资格给兵部凤阁写折子的,无非三位,陆丙,卜琼友,柴子义,其中有两位跟李家交情莫逆,从叛军变为功臣,不是太难,况且折子最后会去往凤阁,是黑是白,自己老爹说了算。
征讨郭熙,非一时之力,莫奚官投诚,为后面刺史太守做好表率,必须要宽厚相待,如果当作叛军处置,以后谁还敢效仿,封赏越高,才能越快瓦解郭熙势力。
李桃歌书读的不多,但见的大才不少,擅长捕捉到为人处事的精髓,父亲李白垚,赵国公张燕云,大冢宰萧文睿,哪个不是名垂千古的风流人物,读他们身上的书,可比读刻板先贤的书受益良多。
李桃歌没急着进门,转过头询问道:“莫刺史呢?”
莫壬良支支吾吾说道:“家父……穿上囚袍,戴上枷锁,将自己锁进了大牢。”
李桃歌错愕片刻,随后莞尔一笑道:“这里白天热,晚上凉,牢房里倒是解暑避寒的好去处,看来莫世叔有些乏累,想去里面歇一歇。不过这西征一事,缺了世叔坐镇,道路难免遇到险阻,走,咱们去大牢,先把莫刺史请出来,他清闲了,咱们可有的忙喽。”
不等莫壬良开口,李桃歌牵住他的手腕,走入复州大牢。
临近牢房,周典不再跟随,贺举山和鹿怀夫也知趣停住,唯有南宫献形影不离。
莫奚官换了一身囚服,披枷带锁,背靠牢墙,与昨夜相比,横生三成灰发,看起来苍老颓败。
李桃歌轻手轻脚走入牢房,席地而坐,轻声道:“世叔是怕我出尔反尔吗?于是甘愿一人受罪,试图保住七万复州死士和儿子性命?”
莫奚官张开干裂嘴唇,发出嘶哑声音,“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输了就是输了,我莫某人输得起,你曾说过要保住他们,我信,但这死去的几千保宁军和复州兵,要有人来承担祸事,否则朝廷怪罪下来,你和我儿都要灾祸缠身。我在官场呆久了,清楚那帮人最擅长哪种手段,你不背祸,我不背祸,最后谁都没有好下场。”
李桃歌勾起嘴角笑道:“西疆战线,无论保宁军还是西北巡查,我都有些威望,既然说定了莫刺史是征讨郭熙的功臣,那便是天大的功臣,谁敢胡言乱语,我拔他的舌头,至于那死去的几千将士,是在途中遇到了西军埋伏,不幸阵亡。”
莫奚官高耸颧骨抽动几下,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李桃歌挠挠头,褪去了少年气,答道:“十七还是十八?忙到都忘了。”
“十七……”
莫奚官叹了一口气,说道:“少年老成可谋国,李家兴旺有人,再过二十年,会有大宁一门三相的奇景。”
李桃歌拆掉枷锁,正色道:“征讨郭贼,需要世叔的一臂之力,昨夜我说过,您还当您的刺史,七万复州死士还是在您麾下,破了碎叶城,再论功行赏。”
莫奚官缓缓摇头道:“李公子,并非是我不想铲除郭熙,而是有难言之隐。我和郭熙乃八拜之交,转过头来,带着朝廷大军去打我的义弟,后世该如何议莫某?何况我的老母亲和发妻,都被郭熙关在碎叶城,我不露面,家人或许还有条生路,一旦率军西进,怕还没走到沙州,他们就已遭到毒手。想要安西都护府的详情,我都可以给,唯独不能带兵去征讨,别再强人所难了。”
李桃歌听人家说的在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不再强求,请莫刺史走出牢房,回到府中休养。”
莫奚官苦笑道:“老母发妻生死不知,哪里还有心情休养,就让我在这牢里待一段时日,静静心吧。”
强扭的瓜不甜,才送出七万大军,李桃歌也不好意思再强求,拱手道:“多有打扰,晚辈告辞。”
“李公子留步。”
莫奚官慢条斯理重新戴好枷锁,抚平囚袍褶皱,轻声道:“郭熙深知自己处境危险,已下令重兵把守的城池,悉数撤回碎叶城附近,虎口关之前仅有几千杂兵,沙州和渭州驻守的兵马也不会太多,你们一路西进,只需再等待数日,便可畅通无阻。”
李桃歌纳闷道:“郭熙为何要将西军都撤回到碎叶城附近?有雄关驻守在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