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桃歌推门而出,见到了满身风霜的南宫献,之前担忧二百里之外的复州出兵,派他过去盯着,如今打下平岗城,有城池可守,倒也不用担心安西军里应外合。
李桃歌望着灰头土脸的副统领,笑道:“西北的风景不错吧,这里的人常常念叨,百里半斤沙,千里不见花,你一来一去四百多里,往肚子里灌了几斤黄沙?”
南宫献没心思和他开玩笑,声音低沉道:“少主不该以身犯险,去和曹恕拼命,一个微不足道的武将而已,您是琅琊李氏的五百年传人,无论是输是赢,他曹恕都不配。”
李桃歌耸耸肩,轻松笑道:“好啦,知道错了,下不为例。”
南宫献刨根问底,“少主故意把我放到复州,是做好准备要亲自上阵了吧?”
“没啊,临时起意而已,见到战况惨烈,按捺不住报国之心,你年纪大了,不懂年轻人的血气方盛。”李桃歌挤眉弄眼道。
“您自己说的,下不为例,如果再提枪上阵,我会把你送回京城。”南宫献绷着脸说道。
“好好好,安西这一路,只提枪上床,不提枪上阵。”李桃歌打起了哈哈。
二人走出寺庙,附近有大批不良人值守,十步一岗,蹲守在黑夜之中。
这些家伙常年和江湖人士打交道,最了解下作勾当,并且都是各中高手,这也就是在给朝廷当差,脱去官袍,换上夜行衣,个个都是能飞檐走壁的江洋大盗。
能把贼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往往是更高明的贼。
远处隐隐传来犬吠声。
南宫献低声道:“昨夜子时,复州城内传来动静,我进入城中查看,有近六千的骑兵整装待发,可不知怎的,他们上马又下马,披甲又卸甲,没有来平岗城增援。”
李桃歌哦了一声,陷入沉思。
平岗城附近有大量秃山,想要隐蔽十几万大军的行踪,根本不可能,复州乃是漠西走廊的咽喉要道,常年派有重兵把守,有无数探马斥候日夜不停巡视,消息极其灵通。
李桃歌若有所思道:“想要马踏碎叶城,复州是第一道断头闸,按照如今保宁军的实力,破复州难如登天。他们不来增援,或许是郭熙授意,一门心思当乌龟,想要咱们知难而退。”
南宫献问道:“少主想要速破复州?”
李桃歌摇头笑道:“一个平岗城都打的步履维艰,传闻复州至少屯兵四万,城池又高又厚,论兵马雄壮,在西疆仅次于碎叶城和固州,十几万保宁军投进去,或许内城都见不到,我又不傻,犯不上硬拼。先将捷报送至京城,让我爹挺直腰杆,复州的事,缓一缓再说。”
“不傻?”
南宫献质疑道:“哪有聪明人爬上城头找敌将单挑……”
李桃歌嘿嘿笑道:“偶尔犯浑罢了,见谅见谅。”
只要不是触及到他的底线,依旧是人畜无害一团和气。
南宫献停住脚步。
望着少年沐浴月光,跟他父亲李白垚的背影越来越像,裹有白布的肩头单薄到可怜,不知是否能扛得起荣耀五百年的琅琊李氏。
南宫献喃喃道:“少年恃险若平地,独倚长枪凌清秋,遇到这样的少主,下半辈子注定不会安宁。”
越往城里走,鸡鸣犬吠声越是响亮,偶尔传来呵斥和咒骂,二人顺着声音寻去,见到十几名保宁军正从一所宅院走出来,怀里鼓鼓囊囊,有金银细软,有古董字画,甚至手腕还拴着一串鸡,边走边掉,银子掉落在地都没功夫去捡。
花甲之年的员外从院子里踉跄跑出,发出惨绝人寰的哀嚎,“你们这些畜生,还我女儿命来!”
“还他娘追!找死的老东西!”一名保宁士卒面露狠戾,抽出宁刀,径直朝老员外头上劈去。
宁刀挥到一半,突然手腕传来剧痛,宁刀脱手而出,回过头,见到一双桃花眸子正死死盯着自己,正是军中监察御史,顿时吓的肝胆俱裂,也不顾及怀里宝贝,仓皇失措想要逃走。
跑出两步,一只大手摁在他的额头,双膝又疼又软,不禁跪倒在地。
其他保宁士卒见势不妙,各自选择岔路逃窜,才跑了没多久,黑暗中走出几名珠玑阁门客,轻易施展手段,将他们全部押解到宅院门口。
李桃歌将老员外扶到台阶,轻声问道:“老人家,有何冤情尽管讲,我替你做主。”
“这些畜生……抢了我家财物不算,还轮番糟蹋我女儿,我女儿反抗,他们……他们就把我女儿给杀了。”老员外怒火攻心,年纪又大了,一口气没上来,暴毙在自家大门。
李桃歌眉头深蹙,将老员外轻轻放好,转过身,面沉如水道:“交给宫子齐,砍了。”
之前跑的最快的保宁士卒咧嘴笑道:“御史大人,我们有啥罪?不就是闯进民宅抢了些财物么,况且他们不是大宁子民,这些土豪劣绅资助叛军,送钱送粮,叛军手里的兵器箭矢,就是他们打造的,咱们死了那么多兄弟,让他们赔几条命,不过分吧?”
李桃歌冷声道:“郭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