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早日打下平岗城,更为了自己的项上人头,宫子齐不惜放下身段,去找崔九讨教破城之道,结果先登营主将一言不发,只是脱掉衣袍,露出前胸坑洼不平的伤口,一道道宛如蚯蚓蜈蚣,反观背后光洁如玉,比起女子的肌肤都要细嫩,与前面形成强烈对比。
宫子齐不懂他的暗喻,疑惑道:“崔将军,在下诚心讨教破城之道,为何脱掉衣袍?”
崔九玩味一笑,指着纵横交错的伤疤,笃定说道:“这就是破城之道。”
宫子齐陷入沉思。
江湖中的高手,往往背部负伤最多,正面负伤极少,并且引以为荣,言下之意,正面交锋都要避其锋芒,只能靠偷袭暗箭才能伤及肉身。崔九反其道而行之,弄的正面伤痕累累,背部光滑如镜,难道说他武艺稀松平常,或者不会躲避兵刃?
当然不是。
作为十八骑平定完四疆还能活着回来的主将,崔九的修为无需质疑,同狂将军巫马乐和红颜长槊上官果果几乎是一个级数,即便有差距,也差不了太多,同为无极境,可十八骑里为何他负伤最多?
一来是承担起攻城重任,二来每逢大战都要身先士卒,第一个攀爬云梯,第一个登上城头,第一个面对敌军主将,他若是躲避敌军刀枪,从云梯跳下,不但气势落了下风,还会延误攻城时机,说不定会泄掉士气。要知道战机稍纵即逝,一顺百顺,一挫百挫,所以只要上了云梯,就不能躲,背后不仅有兄弟袍泽,还有烟云十八骑的荣耀,只能硬着头皮去扛。
气贯长虹如龙腾。
这就是破城之道。
宫子齐想了半天,只想通了一半,再问,崔九含笑摇头,似乎舍不得将奥义倾囊相授,宫子齐皱眉离开,没走几步,崔九喊道:“去南北两侧,找临水的城墙,派地鼠去挖,即便挖不穿,也能吸引来敌军,能减轻攻城负担。”
宫子齐茅塞顿开,拱手道:“多谢赐教。”
崔九挤眉弄眼道:“看在李公子的面子上,再送几句话,兵之勇在于将,将之勇在于胆,若是你肯负伤十余处,平岗城弹指间可破。”
宫子齐动容道:“大恩不言谢,破城之后,与崔将军举杯相庆。”
回到大营的宫子齐立刻下令,各营选出最精锐的猛士,搭配擅长肉搏修行者,百人为一队,总共结出百队,亲自上阵,势要在天亮之前将城攻下。
宫子齐摒弃了碍事重甲,换上了轻甲短襟,亲弟弟宫子胜见状后,将他盾牌一把夺过,焦急道:“哥,你是咱们保宁军的军魂,十几万人的主心骨,不能听那姓李的话,白白去送命!”
宫子齐语重心长说道:“不怪人家瞧不起咱们,保宁军过惯了好日子,早就忘了沙场气味,和富贵少爷无异,将士们只有见到我去爬云梯,才能心甘情愿卖命,才能激起血性,这一仗,我的脑袋丢不丢,不要紧,关乎到保宁军的颜面,说啥都要争一口气。小胜,哥哥若是战死,你来统领保宁军,切记不要和姓李的硬来,顺着他走下去,王爷一天不出关,咱就当一天的缩头乌龟。”
年轻气盛的宫子胜扯掉披风,目光坚定道:“哥,我替你来攻城!”
宫子齐缓缓摇头道:“谁都替不了我,子谦都不行,这仗是咱替咱自个打的,又不是为别人效力。好了,去率领轻骑压阵,别让安西军从城里跑出来,放跑一个,军法无情!”
宫子胜弓腰含泪,答了声诺。
宫子齐走到护城河边,神色凝重,拔出宁刀,将刀鞘投入黄土中,刀尖直指平岗城,高喊道:“兄弟们,随本将杀了这些叛军,老子给你们升官发财!”
没有辞藻华丽的檄文,也没有鼓舞人心的口号,宫子齐只是身先士卒踏入木板,背后掀起铺天盖地的咆哮声,“杀,杀,杀!”
万人组成的攻城队伍,看起来蔚为壮观。
修行者足尖朝着碎木点踩数下,便能逍遥穿过护城河,普通士卒需要钻入水中,牙齿叼住刀背,一手托起盾牌,一手划水,游动起来较为吃力。
城头再次射出箭矢,来势更为猛烈。
宫子胜为了替哥哥掩护,亲自张弓搭箭,疯狂朝城头抛射,并且调来大军中膂力强劲弓手,将平岗城围成半圆状,倾泻出漫天箭雨。
二石弓,普通弓手射出十几箭就会力竭,可架不住人多,停停射射,一度将城头安西军压制,头顶没了夺魂箭,数架云梯顺利搭住城墙,才爬了一半,城头丢出石块和滚烫沸油,保宁军顿时鬼哭狼嚎,好不容易提起的士气又再度跌落。
宫子齐一马当先,接下了敌军最凶猛的攻势,盾牌早已化为碎片,可他好歹也是灵枢境界高手,面对滚油和巨石,用宁刀开路,咬牙撑起罡气作为屏障,步履维艰,却不曾后退半步。
在经历了一波波折磨之后,宫子齐终于触摸到了城头。
迎面而来的是一把长矛。
宫子齐眼疾手快,攥住长矛,本想着借力攀登上去,结果四面八方都是兵器影子,以寡敌众,又摸不透对方底细,宫子齐不敢硬接,朝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