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山下有片湖,是挖凿运河用来引水蓄水的大水池,如今闲置不用,精明的商人将画舫搬了过去,又在旁边支起炉灶,挂起一串花灯,专供客人游玩。
刘獞坐在画舫中,对面是萝芽和李若卿,初夏不冷不热,正是出游好季节。随着水面摇晃,嗅着清新山水气息,喝着宫廷御酒,吃着山珍湖鲜,熏陶出谈情说爱的暧昧氛围。
刘獞将一盘蒸好的白鱼推到二女面前,得体笑道:“这是两江都护府送来的贡品,下午才由内侍省送来,郡主久在草原,不常吃到河鲜,快尝尝,一旦凉了,鱼肉生腥,味道大打折扣,莫辜负天地之间灵物。”
萝芽郡主举起筷子,朝鱼腩挖下嫩肉,放入口中,赞叹道:“肉质细腻,回口甘甜,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美味,可鱼肉实在太少了,又有细刺,吃不习惯,不如羊腿和牛头解馋。”
“岸上正烤着全羊,一会就好。”刘獞微微一笑,转而冲对着湖面发呆的李若卿说道:“若卿妹妹不尝尝白鱼吗?”
李若卿杏眸闪过些许不满,稍显冷漠道:“白鱼冲了家父名讳,从来不吃。”
刘獞一拍额头,惶恐道:“忘了忘了,李相名讳中有白字,是我疏忽大意,当罚酒一杯。”
李若卿对他爱搭不理,将绝美脸庞扭到一旁。
若不是怕刘獞占了萝芽便宜,她才不来充当护花使者,山顶凉意袭人,枯坐一晚,谁知明天会不会生病,索性将貂裘都带来了,既受罪又受气,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为了回避父亲名讳不吃白鱼,李桃歌才在赵国公府干了三条,鱼头都没放过。
游至湖心,刘獞摇着折扇缓缓说道:“早在宣正十五年,李相便上奏开凿运河,说运河是造福千秋后代的大事,一来开辟水路大兴商贸,二来便于掌控两江和安南都护府,三来排涝分洪灌溉给水,当时有人说李相年轻狂悖,也有人说他盲目自大,这运河挖起来,可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劳民伤财,会把国库抽干。大臣们嘲笑,内官们不屑,唯独圣人看透了运河带来的好处,于是准了李相所奏,于宣正十六年开挖运河,细细一算,已经十二年了,再有一到两年,运河即将完工。古诗有云:青山横北郭,白水绕东城,这水,是李白垚李相引来的,当敬满杯。”
听到刘獞夸赞父亲,李若卿不得不举起酒杯,“多谢二皇子殿下。”
一阵咕噜声打破寂静。
萝芽捂着肚子说道:“我饿了。”
草原儿女,直来直去惯了,即便贵为郡主,也还是对礼法规矩不怎么看重,高门大户里的女子,讲究笑不露齿,坐不露膝,站不倚门,对于萝芽而言,统统是繁文缛节,滚一边去。
刘獞招呼船家往回走,来到岸边,篝火旁围了二十多人,有李府的下人,有草原护卫,更多的是刘獞带来的扈从。
一名白袍少年正啃着肥腻羊腿,对着三人傻笑。
“哥,你怎么来了。”
李若卿快步走过去,眉眼含笑。
李白垚政务繁忙,天天见不到人影,十几年来,李若卿没怎么体会过父亲关爱,这些天有了李桃歌陪伴,自然将哥哥视为值得依赖的靠山。
“你们吃烤全羊都不喊我,真是不仗义,幸亏我嗅觉灵敏,在城里都闻到了香气。”
插科打诨是张燕云的绝活,作为高徒的李桃歌学起来很快。
“是你自己不来,如今又嫌我们不喊你,阴阳怪气,颠倒是非,放在草原会被六马分尸。”
萝芽冷哼一声,坐在李桃歌旁边,撕掉另一只羊腿,完全不顾及形象,一大口下去,至少啃掉三两肉。
“只听过五马分尸,咋还有六马分尸?”李桃歌疑惑问道。
“女子五马分尸,像你这种臭男人,必须六马分尸。”萝芽郡主本来绷着脸,联想到大快人心的场面,噗嗤一笑,羊肉都喷到篝火里。
六马分尸,系住四肢和脑袋,另一处地方么……
李桃歌猛然一惊,顿时觉得裤裆凉飕飕。
有杀气!
“喝点?”
李桃歌晃着酒坛,干笑着问道。
哪怕见过对方豪饮过一大坛酒,酒量深不可测,萝芽依旧不惧,拎起一坛,拍掉泥封,举起后狂饮几口,用袖口擦掉酒渍,“姓李的,说句实话,你为何要来牡丹山。”
“送礼。”李桃歌挤眼笑道。
“送礼?给谁送礼?”萝芽狐疑问道。
李桃歌掏出那枚平安玉牌,挂在羊腿骨一头,慢慢递了过去,“刚才去求了一枚平安符,于是来的晚了,这平安符乃是经过神力加持,佩戴后无病无灾,可挡劫难,喜欢吗?”
论及扯谎编故事,少年已经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完全不虚赵国公。
谁不喜欢礼物?尤其是心仪少年所赠。
这玉牌值多少银子,暂且放到一旁,用心求来的平安符,怎能不让萝芽心生欢喜,快速一把抓住,摸着晶莹剔透的玉牌,按捺不住窃喜,捂在饱满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