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堂课是大宁律,授课博士是位丰神俊朗的年轻人,名叫黄凤元,气度和相貌身段都极为出彩,谈吐和学识也出类拔萃,可惜瘸了条腿。
前半堂课,李桃歌听得入神,可一想到放学后要带二位佳人出游,兜里又比脸都干净,越想头越大,琢磨着是不是先出去借钱。
周典任职的兵部,离国子监不远,跑快点,一炷香能打个来回,他兼领着梅花卫差事,就是不知道人在不在。
张燕云十有八九在国公府,可路途太远,远水解不了近渴,一来一回天都黑了。
同窗里有没有熟悉的好友,总不能去找穷苦出身的许元孝和仇家邹明旭借钱。
就在李桃歌忧烦之际,黄凤元朗声道:“大明律共有三十卷,包括五刑,十恶,八议,以及吏律三卷,户律七卷,礼律二卷,兵律五卷,刑律十一卷,工律二卷,四百六十条整。人无完人,总会有犯错的时候,你们监生当中,可有人触犯过大宁律?”
监生们左顾右盼,有几道视线投射在李桃歌身上。
凡是皇城里的勋贵子弟,都听过相国公子替父流放的传闻,三千里流途,换来李白垚晋升右相,可没几人敢嘲笑,毕竟是孝悌之举,记录史册中能流芳千古。
李桃歌察觉到不对劲,望向端坐在前方的年轻博士,对方正在冲他微笑,似乎认出了自己身份。
沉默片刻后,黄凤元含笑道:“没有吗?看来大家都是安分守己的顺民。”
“有人判处过流刑,不敢承认吗?”
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在监狱中响起。
李桃歌皱起眉头,朝那人打量,二十左右的年纪,相貌阴沉威武,眉眼透露着一股飞扬跋扈,雀金裘,云皮靴,富贵逼人。
敢明目张胆和李家叫板,拢共就那么几位,这名年轻人是瑞王刘甫的嫡长子,刘贤。
刘贤名字中有个贤字,为人却跟贤字一丁点都不沾边,是个彻头彻尾的恶胚,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曾经年幼时欺辱过父王侧妃,将侧妃骑在胯下玩乐,稍有不从便用刀子剜肉,当街砍死过禁军,并将头颅割掉,悬挂于横门大街牌坊,至于强抢民女和欺压百姓的恶行,如同家常便饭数不胜数。
人之初,有的性本善,有的性本恶,这刘贤是恶中之恶。
传闻刘甫对他也是深恶痛绝,经常打骂训斥,若不是贵为嫡长子,哪容得下他胡作非为,早就宰了泄愤。
黄凤元笑道:“大宁律中,答,杖,徒,流,死,死罪之次即为流,可见流刑之重。刑部一般将犯人流放至北疆西疆,那里穷山恶水,苦寒之地,能回来者百里无一,判处了流刑,还能回来在国子监读书,那位监生莫非是在信口开河?”
刘贤阴冷笑道:“信口开河?你问问李白垚的儿子,本世子是否在信口开河,整座永宁城都知道,他替父流放了三千里,还想要瞒过天下人不成?”
李桃歌瞥了他一眼,冷声道:“我替父流放三千里,又不是我犯了律法,替父受过,难道还要拿出来遭人唾弃?”
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但这人的老子绝不是李家至交,既然对方敢大张旗鼓叫嚣,他也不在乎对方究竟是何身份,琅琊李氏的独子,似乎没有示弱的必要。
刘贤歪着脑袋狞笑道:“李白垚在外面厮混生出的杂种而已,真以为自己能继承李家衣钵?笑话!流放三千里都没把你当人看,还在那自诩为李家公子,呸!猪狗不如的杂种!”
李桃歌怒火猛窜,正要发飙,黄凤元开口道:“这位监生,注意你的言辞,侮辱同窗,同样是触犯了大宁律。”
刘贤晃着二郎腿,不怀好意道:“黄三拐,别在那装腔作势,装作不认识本世子?”
黄凤元面不改色说道:“国子监只有监生,没有世子,辱骂同窗,又羞辱了博士,屡屡违反监规,刘贤,再闹下去的话,我会禀报祭酒大人,夺去你监生资格!”
刘贤霍然起身,指着黄三元叫嚣道:“拿四品的国子祭酒吓我?黄三拐,你脑袋没病吧?别说国子祭酒,就是今日在台上讲话的吏部尚书萧文睿,本世子都当他是个屁!若不是父王有令,小小的国子监,求本世子都不来,路过都懒得在这撒尿!”
听完肮脏蛮横的一席话,儒雅如黄凤元,也不禁皱起眉头。
如何处置刘贤,成了难题,开学第一天就夺去监生资格,岂不是驳了瑞王面子?
李桃歌轻声问道:“博士,有人在国子监发疯,影响了博士授课,需要我效劳吗?”
黄凤元稍作犹豫,点头道:“先叉出去。”
叉这个字用的很巧妙,既不是打,也不是轰,万一日后瑞王找麻烦,一个字便能顶住雷霆万钧,足以体现出黄凤元的城府。
刘贤猖狂笑道:“一个杂种,一个瘸子,就凭你们俩,还想对本世子动粗?!”
刘贤能在皇城行恶多年,不仅仅是仰仗王府威势,同时自己的修行天赋不俗,十岁叩开观台境大门,可惜只顾着作威作福声色犬马,二十岁才来到璇丹境,白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