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如登天,岂是一个难字能够形容。
精通一门已经殊为不易,同时修习两门,又是凤毛麟角的念师,简直是天才中的天才。
天下之大,妖孽横行。
李桃歌双手攥住剑柄,鲜血顺着手腕滴滴答答淌落。
他深知,剑刃如果横向平切,自己必死无疑。
卜屠玉晃着脑袋站起来,那一曲差点把自个弹成傻子,幸好年轻琴师没有刻意针对,否则成了天天流口水的憨儿公子。
愁到李桃歌胸膛那柄软剑,卜屠玉顿时打个激灵,那可是才认的大哥,又是相国公子,于是怒从心头生,眼眸浮现血红色,一个箭步,踏着桌子飞到屋顶,双臂抱住粗如水缸的横梁,奋力扭动,凭借天生神力,将大梁从木墙里硬生生拽出,接着舞动房梁朝地面砸去!
音律布成的阵法将窗户和大门锁死,可地上并没有丝线痕迹。
卜屠玉用了最笨的途径,来凿开上古阵法。
轰!
地面颤了几颤,再度回归平静。
这所风流小室建在三楼,为了确保客人玩的舒心,建造时用了加固处理,销金窟当然要闹中取静,两边是红砖,中间夹杂着木板,即便是在隔壁屋子,也很难听到动静。
卜屠玉的蛮力,只是凿开了第一层红砖,力道被木板吸附,透不到第二层红砖。
卜屠玉明白一个道理,大力没有出奇迹,是因为力道不够大,于是再度飞起,双臂抱住房梁一端,从后面绕过头顶,猛甩到前方。
轰!!
墙砖碎成粉末炸开,木板龟裂,已经能隐隐透出二楼光线。
外面马蹄声逐渐清晰,大门也有人用重器轰砸,不知是陇淮军还是十八骑。
李桃歌本来痛苦的脸庞挤出一抹微笑,道:“你再强,也逃不过几万士卒奋力追杀,西疆规矩,一命抵一命,小爷不赔,你又是无极境高手,算起来稳赚。”
年轻琴师终于不再是平静神色,细长眉毛上扬,冷声道:“你,必死无疑。”
说罢,力透剑柄。
李桃歌死死抓住软剑,无奈根本不是一个级数的对手,力量庞大到山崩海啸,只好倒退几步卸力。
后背露出剑尖。
剑尖凝结着几枚血珠。
烛光下格外妖艳。
轰!!!
卜屠玉终于将地面凿开,汗水同灰尘将丑脸染成了黑灰色,喘着粗气说道:“弹琴的,谁说你的阵不能破?!”
年轻琴师见到大势已去,想要收起软剑,可李桃歌铁了心要锁住他的武器,双手像是和软剑钉在了一起,怎么拔都拔不出来。
年轻琴师一掌拍下,正中少年额头,软剑再无阻拦。
鬼魅般来到窗口,冲着卜屠玉刺出一剑,飘然离去。
两名少年倒在血泊中,气息逐渐微弱。
——
——
刺史府。
数不尽的火把攒动,亮如白昼。
陇淮军士卒三步一岗,手持枪戟,满脸悲愤。
自家公子在自家地盘遇刺,凶手竟然在几千人马围堵中逃离,说出去,那是他们陇淮军无能,打的是他们的脸,这口气,他们咽不下,也没法咽。
卜琼友神色暗沉,坐在台阶一言不发。
卜琼友保养得当,五十岁的年纪,依旧龙精虎猛,头顶没有一根白发,可短短半个时辰,头发竟然白了一半。
正应了那句天下至苦,莫非白发人送黑发人。
张燕云来回踱步,踩踏着新飘下来的雪花,虽然不如卜琼友那般阴沉,可熟知他的都清楚,一言不发的云帅,才最可怕。
当年率领两千铁骑冲击南部七国,他坐镇中军,来回踱了八十一步,便斩尽七国气数,这次李桃歌遇刺重伤,已然走了不下百步,靴子遍布泥印。
李桃歌和卜屠玉送到刺史府时,进气少,出气多,虽然勉强能算活着,可面如金纸神仙难救。尤其是李桃歌,天灵盖碎了,胸膛刺穿,手指断了两根,这伤势,已经半只脚跨过了鬼门关,只差咽下最后一口气。
卜屠玉也不好过,一剑穿透脖颈,喉咙受损,口中不停泛出血沫。
张燕云和卜琼友翻出珍藏多年的保命灵药,才将二人最后一口气吊住,屋内有刺史府郎中和十八营的大夫,再急,也只能安静等待消息。
卜琼友忽然问道:“云帅,你有子嗣吗?”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张燕云停住步伐。
卜琼友带有哀凉口吻说道:“对了,云帅征战四方,哪有空成家娶老婆。下官年少时,自负空有一身才华抱负,始终郁郁不得志,考了三次都名落孙山,邻居笑话我是百无一用的书呆子,亲朋嘲笑我没有文曲星的命,别做春秋大梦,只有他娘觉得我珠光蒙尘,承担起家中所有重担。他娘是个不识字的妇道人家,有好吃的好喝的,自己不舍得,给我和屠玉留着,孩子出生后胃口奇大,一顿能顶别人孩子三顿,是他娘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