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护府安排的宅院奢华至极,屋中生有地龙,角落放置暖炉香炉,暖如初夏,透过棱窗,框景艳梅飞雪,胜似人间仙境。
张燕云从浴桶走出,披好蚕丝长袍,掀起帘帐来到外屋,喝了口温到恰到好处的美酒,这才朝郭平和李桃歌望去,见到少年小腹裹有白纱,渗出大片褐色血迹,笑道:“受伤了?”
不去款待贵客,不问二人出现的缘由,反而关怀侍卫病情,这就是张燕云的带兵之道:护短。
李桃歌惭愧一笑,不好意思低下头。
张燕云斟满酒,又是一杯热线入喉,轻声道:“受伤了就去养伤,站在那等我给你上药吗?”
“云帅。”
郭平躬身含笑道:“您的侍卫先不忙着医治,有些事,咱们得当面弄清楚,否则不明不白,无法给大都护交差。”
“好,我问你,他有罪吗?”张燕云指着李桃歌问道。
“企图救出都护府关押的重犯,按照大宁律法,斩首。”郭平陪笑道。
“救出重犯?我怎么不知道。”
张燕云坐在交椅中,将腿放到紫檀长案,晃着大脚说道:“郭总管,来,你给我详细说说,他怎么救出的重犯?”
郭平笑道:“这位小友从牢房逃脱,给重犯送去了一枚药丸,帮助重犯恢复境界,挣脱了封印,若不是在下赶到,恐怕二人就要从大牢逃出生天了。”
张燕云揉揉鼻子,冲李桃歌惊讶道:“你去给重犯送药了?”
听到云帅阴阳怪气的声调,李桃歌当然清楚他又开始故弄玄虚,于是装傻充愣道:“没有哇,我在牢房里关的久了,本想找茅厕方便,可牢里太黑,走着走着迷了路,莫名其妙来到了关押重犯牢房,谁知那人挣脱了锁链,差点把我吃掉。”
张燕云哦了一声,蹙起眉头说道:“郭总管,这可就是都护府的不对了,你们把牢房弄的那么黑,害得我的侍卫找不到茅厕,又把看押重犯的铁牢弄成纸糊的一样,险些把我侍卫吃掉,你说说,该怎么办吧。”
郭平活了一甲子之久,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将亲眼目睹的事情颠倒黑白,这对活宝,简直是厚颜无耻的极限。
压抑住满腔怒火,郭平再也堆不出笑容,板着脸说道:“云帅,拓跋牧为服用了丹药才能挣脱禁锢,在场只有他一人,不是他给的药,难道是我吗?”
“那可真说不准。”
张燕云晃着腿,拖着长音说道:“贼喊捉贼屡见不鲜,都护府想要欺负我这外乡人,随意安插个罪名,并不是什么难事。”
郭平抬高声音说道:“云帅,这里是碎叶城!”
威胁意味浓郁。
张燕云挑起眉头,轻蔑道:“碎叶城又如何,镇魂关是否隶属安西都护府?遭遇玄月军围困数日,你们西府可曾发过一兵一卒?!我替你们解了围,到头来来反咬恩人一口,其心可诛!别说这千里西府,有圣人御赐的便宜行事四个字,即便是永宁城,本帅也敢专横跋扈!”
燕云十八骑横扫四疆,这就是张燕云的底气。
短暂静寂过后,郭平深深作揖,惶恐说道:“云帅息怒,是小人妄言了。”
张燕云满脸倨傲说道:“记得给本帅多准备好酒好菜,滚下去吧。”
曾将八千大山少主轻易降服的郭平,保持作揖姿势,倒退出门。
“欠骂的东西!”
张燕云冷哼一声,抠起了耳朵,见到少年还站在那里,没好气道:“傻乎乎站那等我给你医治吗?赶紧去找上官将军!”
李桃歌咬着嘴唇,轻声道:“云帅,我想问问,今夜发生的事,是否都在您的算计之中?”
“怎么一股子怨妇味道,受委屈了?”张燕云乐呵道。
“将士死于疆场,我不怕,但是被当作一枚棋子舍弃,确实有些难受。”李桃歌直言不讳。
“你是觉得,我故意让你给拓跋牧为送药,实际是想让你去送死?”张燕云问道。
李桃歌点了点头。
“你死,对我有何好处?”张燕云悠闲喝着美酒。
“我再没用,也是李白垚的儿子,死在安西都护府大牢,琅琊李氏必然同郭熙势同水火,而您既讨好了八千大山,又同李家结为同盟,暂时得不到好处,可未来皆是好处。”李桃歌笃定道,因流血过多,脸色变得苍白虚弱。
张燕云意味深长笑了笑,将酒壶丢了过去,“年纪不大,心机倒是颇深,喝口酒提提神,别死在屋里,否则右相找我麻烦,那可承担不起。”
李桃歌狂饮几口,擦拭掉酒渍,注视着大宁兵仙,缓缓说道:“我猜对了吗?”
“暂且不提对错,试问一下,无品无级的侍卫而已,敢对三品大将军大呼小叫,配吗?即便你老子见了我,也得客客气气称呼一声云帅,执平礼相待。”张燕云淡淡说道。
虽然大宁重文轻武,可燕云十八骑的功绩摆在那里,班师回朝后必定会封侯赏地,武将巅峰张燕云,文臣巅峰李白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