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就是一个最好的侧证。
我们要看到,社会环境的变化使得单纯揭露伤痕、控诉历史的方式不再能满足读者深层次的文化需求;另一方面,随着经济改革的深化,文学界也正在开始转向关注更为广阔的社会生活领域和问题。
以我的浅薄理解来看,伤痕文学作为特定历史阶段的产物,其精神内核与人文关怀对于中国文学的意义是不言而喻的。
但我们不得不承认,它的许多文学观念和创作手法是有极大局限性的。我想在不远的将来,伤痕文学逐步淡出主流文学的视野应该是必然的事。
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伤痕文学的兴起伴随着的是一代人的痛苦、呐喊与反思,那么它的衰落伴随的也必然是一代人的成长、开拓和迷惘……”
林朝阳讲伤痕文学的衰落,并非是先知预言,其实文学界的很多有识之士也早已经意识到伤痕文学的缺憾和局限。
只是近两年来伤痕文学的来势过于汹涌,在主流文学界掀起了一股建国以来最为壮观的文化现象,让许多人的理性声音被淹没在了一片繁花似锦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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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林朝阳的演讲进入到后半段,将详细阐述伤痕文学的必然衰落时,大饭厅内的气氛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原本安静的会场里逐渐涌起一股低沉但刺耳的嗡嗡声,当论述后半段的林朝阳斩钉截铁的说出伤痕文学的必然衰落时,这种嗡嗡声达到了最高峰。
在场的不少学生面露不忿,似乎对于林朝阳的看法并不认同。但更多的人是面露思索之色,思考着林朝阳的演讲内容是否值得推敲。
林朝阳并没有顾忌台下的声音,稳稳的站在台上,面如平湖,波澜不惊的陈述着。
“振凯,你觉得他分析的对吗?”芒克看向身旁的好友。
赵振凯神色严肃,“有一定的道理。伤痕文学说到底是时代的产物,不过他的论断未免武断了一点,自古以来诗词歌赋哪种文体不曾称霸一个时代?虽然最后衰落了,但那些经典之作还不是被后世传颂?”
芒克提醒道:“所以他说衰落,没说灭亡啊!”
被好友这一提醒,赵振凯笑了出来,“差点掉进自己的思维误区。确实,如果沿着这个思路的话,他的想法是没有错的。”
两人说话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旁边一位额头宽大的老者正倾听着他们的对话。
听完两人的话,老者脸上露出几分轻笑,眼神看向台上的年轻人,满是欣赏,又藏着几分得意。
“伤痕文学的出现告诉我们,文学不能回避历史的伤疤,只有正视并反思过去的伤痕才能更好的疗愈和前行。
但同时,一味的沉湎于过去的苦难遭遇自怜自艾也是不可取的。
文学是个十分宽广的概念,当我们自作聪明的在它的前面加上一个限定词的时候,也意味着我们给自己套上了枷锁。
文学是人类精神文明的结晶,它应该揭露黑暗,也应该赞美高尚。历史和时代不会因为个人意志而驻足等待,我们创作者的视角也不应固步自封于某一个角落里,而更应该站在历史的高度去记录和反映,为后来人提供一个可以理解中国文化和历史的平台。”
演讲到这里,林朝阳停顿了下来,眼神向台下扫视了一圈,脸上露出笑容。
“以上就是我个人对于伤痕文学的一些浅薄思考和简要剖析,感谢大家的聆听。”
他说完这句话,将手中的话筒放回到桌上,台下掌声雷动。
今天的大饭厅里,保守估计有两千人,哪怕其中有部分人对于林朝阳的理念并不认同,但也并不妨碍大多数人献上他们充满欣赏与敬仰的掌声。
山呼海啸一般的掌声持续了一分多钟,台下不时传来一些热情听众的呐喊声,林朝阳数次对着台下的听众们鞠躬以表感谢。
从听众们的反应来看,这无疑是一场非常成功的演讲。
过了好一会儿,负责串场的张友华才上台来,引导读者进行提问。
他点到了前排的一位文弱青年,这人看起来文弱,不过提问的口气却很冲。
“许灵均同志,你刚才提到伤痕文学具有特定时代和人群的局限性,对于这一点我有一些不同的看法。
纵观古今中外的文学作品,哪一部作品没有那个时代的烙印?
伱所谓的局限性,哪一部作品又没有呢?
我和你的看法恰恰相反,伤痕文学虽然才出现短短两三年时间,但它也是在不断发展嬗变的。
随着创作内容的迭代,它未尝没有拓展自身边界的可能,容纳各种多样性,经过时间不断的筛选,到最后必然会留下一大批的经典作品,流传至后世传颂!”
文弱青年口若悬河的反对着林朝阳的看法,又畅谈了一番自己的想法后,眼神灼灼的望着林朝阳,似乎在等待他的反击。
林朝阳并没有因为文弱青年显示出的攻击性而急躁,他脸色淡然,沉吟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