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棒了!”何姒几乎要在镜廊里蹦起来。
秦鉴看着孩子般纯粹的少女,满目宠溺:“先找一片桃林吧。”
巨大的信息量和突如其来的兴奋没有干扰何姒的思考,她很快冷静下来,提议道:“我记得镜轩后山有一片桃林,那里人少娴静,不如,我们去那里试试?”
“倒是不错,”秦鉴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后山的画面,又看了眼手机,“不过时间不早了,既然要过镜轩,不如先吃点东西再去。”
“不了吧,好像不饿。”最近接连在幻境间穿行,何姒几乎已经把现实的口腹之欲进化掉了,此刻更是全心全意只想去寻找那山野芳菲,直接拒绝了秦鉴的提议,秦鉴也没有再劝。
镜轩的路两人都很熟了,他们并肩而行,不一会就从那面淡雅的竹镜中走出,朝后山桃林而去。
不知何时落了一场雪,薄薄的白色像雪又像霜,覆盖在裸露的泥土之上,迎面而来的山风吹起沉积了一个冬天的冰冷。何姒打了个寒战,一边将衣领围紧,一边唤起小九,示意它躲到自己的衣服中保暖。可小九并不买账,似乎已经感知到即将到来的春天,它异常兴奋,一路上下翻飞,打着旋儿带路,率先停留在一棵桃树枯瘦的枝干上,漆黑的爪子恰好抓住了一团雪。
“可以开始了吗?”等了一会没有听到秦鉴的声音,何姒急切地问道,问完还不忘把小九拉下水,“小九都急了。”
“啾。”小九跳了两步鸣叫道,不知是反驳还是赞同。
“怎么还像孩子似的,”秦鉴正低头在地面上搜索,等目光找定了地方才抬起头,看到两双眼睛眼巴巴地望着他,一双水灵灵,一双滴溜溜,忍不住笑着补充,“我说的是小九,在壁画之上阅尽红尘,明明也是修炼千年的古物了,怎么还沉不住气。”
他说完,也不知从哪里变出两块冒着热气的糕点塞到何姒手上:“先吃点垫垫肚子。”
“这是?”
“桂花糕,刚在茶室里拿的。”
手心里温热的气息疏散着周身的寒意,何姒揉碎一点放在指尖等小九来啄,这才想起秦鉴刚刚关于用饭的提议来——他守了自己一晚,没吃早饭又陪着自己做酒酿,寻栻盘,如今还要改时节,心里蓦得涌上一丝内疚,轻声问道:“那你呢?”
“吃吧,我这还有一块。”秦鉴说完也不犹豫,直接朝远离何姒的方向走了几步,来到另一棵桃树前,站在树影的最顶端,面向太阳所在的方向,开始拨动栻盘。指尖轻柔,动作却果断,随着他的动作,整个世界都慢了下来。
一呼一吸间,风向变了,从南边吹来的风扬起枝干上的残雪,飞舞在空中的粉状白色在这阵风中化作晶莹的水滴,何姒突然发现,风中的寒气消失了,周边的空气带着令人微醺的香气慢慢升温。
是檀香,何姒循着记忆中熟悉的香气看向在枯枝包围中长身玉立的男人。他就那样随意站着,眉眼从容,身姿潇洒,一袭长衫随风轻摆,也不知是错觉还是异象,何姒觉得一片萧瑟中,立于中间的他正发出莹莹微光。
香气越发浓郁了,所过之处冰雪消融,何姒看到星星点点的绿色挣破枯萎的褐色,出现在饱经风霜的枝干之上。
小九已经不可抑制地扑向翡翠般的嫩叶,可何姒的目光却再次被秦鉴吸引。点点星光从修长的指尖飞出,像萤火虫,不过更加明亮。它们并没有飞远,而是悬停在秦鉴头顶,彼此星光相连,只是轻微地上下起伏,仿佛找到了自己的轨道。
何姒并不懂天象,辨认了许久,才想起那形状与栻盘顶层的图案十分相像,应该是北斗七星。而春的蓬勃与朝气也在此刻以秦鉴为圆点,掀开冻结的泥土,于林中层层扩散。这个拨动星盘的秦鉴和之前那个在鹿苑泰然自若吹奏骨笛的秦鉴在何姒眼前渐渐重合起来,随后又出现了拂袖间燃起火焰的秦鉴、挥扇间扬起飓风的秦鉴、拨弄间驱使千万文字的秦鉴,脆弱的秦鉴,强硬的秦鉴,表面毫不在乎却一次次义无反顾投身险境之中的秦鉴……无数个秦鉴的身影在春风中出现,何姒突然想起了几句诗——浓尽必枯,浅者屡深。露馀山青,红杏在林。
等她回过神来,鼻端的檀香已然换成了花香。桃花已经开了,漫山遍野的粉红,而她心里眼里的那个人,又重新融合成一个人的样子,正在三月芳菲间,温柔地朝着她笑。
“还愣着做什么,可以采花啦。”
“哦。”何姒揉了揉自己发烫的脸颊,一低头,踩着松软的草地,走入桃林之中。
林中已是春意盎然,阳光却仍然是冬日的阳光,稀薄的光线穿过阴冷的云层,洒在淡雅的粉与鲜嫩的绿之上,一切都变得朦胧而不真实,仿佛降下了一场秋雾,四季在此间融合,缺失的夏之热烈埋藏在少女心中。
何姒和秦鉴都没有动手,倒是小九一伸脑袋,毫不怜惜地啄下了第一朵花,然后殷勤地送到何姒手中。
“还是小九能干。”
何姒说完歪着头看向秦鉴,半是撒娇半是打趣,秦鉴却连一只鸟的醋都要吃,轻轻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