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手艺,天资聪颖又吃苦耐劳,加上为人玲珑,比他师傅能说会道的多,慢慢就融入石城,竟然比他师傅还受欢迎。玉雕师对月倾诉的时候越来越少,脸上的笑越来越多。
那个匈奴孤儿的出师之作,就是将爷爷雕刻成了骑凤仙人。
听惯了江南烟雨的爷爷,在那几日的斧凿刀劈中,听到了一个异族少年的独白——如果不是他们部族的野蛮掠夺,师傅不会被迫离开莺飞草长的江南,而被困在这贫瘠荒凉的不毛之地。满城的吴人都怨恨他,唯有师傅以德报怨,将他从濒死之地拉回,还教他手艺以谋生。他在那场战争中失去了一切,可如今,他想要努力活下去,他想要守护身后的那个男人。
少年将成品拿给师傅时,那个来自江南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后翻出一册纸页枯黄的旧书,将脊兽的故事细细说与少年听,少年觉得自己醉在了那些从上古奔流而来的光影里。
而爷爷作为少年的得意之作,被他悉心存放在炕头。自那以后,给爷爷说故事的人换成了少年,他抱着膝盖坐在纸糊的窗前,一遍遍地将守护的决心说给月色听。
爷爷突然发现,他也想守护些什么,比如江南来的玉雕师,比如眼前的少年,又比如这片土地——他们的家。
时间在后来的故事里走的飞快,少年照着书中的纹样,打齐了一整套脊兽,从此便有了我——一只石雕狻猊。
凭着少年的天赋和吃苦耐劳,两人的生活越来越好,一孔窑变成了三孔窑又变成了五孔窑,那套脊兽就装饰在两人亲手打造的垂花门上。前来说媒的媒婆几乎将门槛踏平,玉雕师终是没有松口,爷爷说,他忘不了家门口的那条小河。
不过他倒是帮少年娶了妻,自己也变成了老先生。不多久,少年变成爸爸,送走师傅,自己也变成了爷爷,子孙满堂,一个家族在这片土地上诞生了。
岁月流转,这个家族不断传承壮大,而我爷爷也遵守着他内心的轨迹,守护着这个家里的一切,守护着屋脊上的我们,直到明朝。
因着开中制,晋商近水楼台,通过向边关要塞输送军需物资换取盐引,一时风光无两。兄弟几人生出羡艳之心,放弃祖传手艺,决定离开石头城,到对岸去闯一闯。爷爷已经预感到了即将到来的灾祸,几次入梦劝诫,却无法止住他们一夜暴富的决心,只能眼睁睁看着兄弟几人踏上渡船,被无情的黄河之水吞没。
偌大一个家族,眨眼间消失在时间的罅隙中,而他什么都做不了——在那之后,他所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守护我们了。
这之后,就是我的故事了。
我的故事其实并不复杂,前半程已经讲完了,后半程你们也已经听过了,那便讲讲中间吧。
我醒来后才发现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这世界虽大,却依然寂寞。但爷爷很开心,他似乎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守护有了成果,加倍的关心照顾我。
我们成了黄土高原上相依为命的一对爷孙。
可真的太无趣了,我常常上一秒还在屋脊上晒着太阳听爷爷絮絮叨叨地讲故事,下一秒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再醒来时已是月明星稀。直到有一天,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满屋的脊兽,醒来的只有我一个,如果其他人也醒来了,我是不是就不会寂寞了。
这个念头如燎原之火,迅速点燃我的人生,两天后,我唤醒了自己的第一个伙伴,行什弟弟,一周后,我就在这片荒芜却辽阔的土地上,拥有了九个玩伴。
之后的人生突然丰富起来。
这里是石城,本就是我们的地盘,我们在神秘的废窑中探险,在幽深的洞穴中疯跑,那段时间常有人在山里听到可怕的异响,其实是我们兄弟几个在捉迷藏。而城外那条波澜壮阔的黄河也吸引着我们的注意力,我们都是石头,自然不会水,但爷爷不知从哪里给我们找来葫芦绑在身上,还给我们做了羊皮筏乘风破浪,我们甚至趁着爷爷不注意,偷偷去黄河对岸看过。比起石头城,那边热闹繁华的多,运气好时还能看到带着骆驼的商队。而白天,不能出去疯玩的时候,爷爷就给我们讲故事,虽然是听过无数遍的故事,有了其他伙伴的陪伴,却也津津有味起来,逢年过节,对岸还会唱戏,那时爷爷便会带着我们坐在城墙边听那时而高亢时而幽怨的戏声,兴致来时自己还会唱上两句,那是我人生最快乐的时光。
可渐渐的,我那些活力满满的兄弟一日日颓丧起来,无论我怎么用自身的精气神去激发他们,他们依旧没精打采。我本以为是他们厌倦了日复一日的玩闹,直到有一天我看到爷爷的脸庞,我才发现是爷爷衰老了,他的守护就要失效了。
“孩子,我带你去找那个唤醒你的人吧。”
原来爷爷也搞错了,我是自己选择醒来的,不是因为镜哥哥。可对错已经不重要了,爷爷用最后的一丝灵气带我入梦找到了镜哥哥,临终托孤,而我看着爷爷已经浑浊却依然慈爱而担忧的目光,握住了镜哥哥的手。
爷爷放心地走了,我看到他身上最后一点灵气进入了我体内,而我在镜哥哥的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