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何姒点了点头。
所有的色彩都消失了,与其说是光,如今在何姒面前的丝缕线体更像是烟。或许是因为狻猊本就喜烟好坐,常于香炉之上随之吞烟吐雾的缘故,何姒甚至能从指路的幽光中闻到寺庙香火之气。比之于光,烟雾更难成型,可运动的脉络却更清晰了。
何姒不说话,看着烟雾在窑洞内四处飘逸,聚聚散散,最后凝结在一面土墙前。旧日的尘土扑簌簌地往下掉,不多久,几人面前出现了另一个洞口,黑黢黢的看不清内部构造。
引路的幽光变成了雾气,已然没了照明的作用,只是沉默着飘入洞口。何姒在漆黑的未知前犹疑了一下,小九便像读到了她的心声般从她肩头跃起,照例燃起光芒,如一盏明灯,率先飞入隧道。
“走吧。”秦鉴拍拍何姒的肩,两人一起走了进去。
和来时的路不同,这条隧道土质十分松软,没有扬尘,反倒将所有声音都吞入无尽黄土之中。脚步声消失了,呼吸声消失了,对前路的判断也消失了。何姒眼前只剩下来自小九的一点橘色光线,和光线下若即若离的灰色烟雾。
一切都变的隐秘而寂静。
隧道是往上行的,开始时几人还知道自己正朝东走,逐渐就失去了方向感,甚至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只是麻木地走着。
何姒觉得自己不是走在寻找神兽的路上,而是正走在某种上古巨兽的腹腔里,她忍不住停下脚步,将手抚上洞穴壁,粗糙的颗粒感像是被折叠的时空的纹理,让她不知今夕何夕。
“怎么停下了?”
洞穴将秦鉴的声音拉得格外悠远,何姒过了一会才发现自己走神了,触电般将手从墙壁上收回,看到小九也正悬停在半空中,歪着头担忧地看着她。
“虽然知道这是梦,但这次的梦格外虚无又格外真实,我们好像穿梭在被时间包裹的廊道里。”何姒说着,突然想起自己似乎在什么时候也曾有过类似的错觉,一种被生命体包裹的感觉,是在……
是在第一次通过镜廊远途跋涉的时候。
“这该不会是?”
“我也觉得。”秦鉴讳莫如深地点了点头。
“你们打什么哑谜呢,这段莫名其妙出现的隧道到底是什么?”
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沉默着不知道该由谁先开口,范宇看看秦鉴若有所思的样子,又看看何姒琢磨不定的样子,想了想还是决定挑软柿子捏:“小何,要不你先把你的设想说说?”
“再往前走一段吧。”秦鉴抢在何姒回答之前说道。
“别呀,”范宇一个箭步冲到最前面,靠在隧道墙壁上拦住两人的去路,“秦叔,现代化战役已经不流行单兵作战了,打的就是信息差,最重要资源共享,团结互助。”
“也对,”在正确的轨道上,秦鉴一向从善如流,直接说道,“虽然不确定,但我觉得,这条隧道并不会带我们通向小石头,他本身就是小石头,我想阿姒也是这个意思。”
“他本身就是小石头?”范宇开始没明白秦鉴的意思,但渐渐回过味来,靠在墙壁上的身体缓缓挺直,直挺挺地站在隧道中央,“我们……这是在石头哥的肚子里?”
“对……也不全对。”
“小何你什么时候说话变得和秦叔一样,说了等于没说。”
“是一种意象,我并不觉得我们真的在小石头体内,倒有点像在他心里。”
见范宇还有些迷糊,秦鉴再次补充道:“在他化做实体的思维里。”
“这……石头哥的脑回路看起来很复杂啊,我们该怎么办?”范宇说完见两人都没有回答他,又试探着说道,“要不听秦叔的,再走走?”
另外两人一鸟都没有回答,但显然默认了范宇的建议,小九依照何姒的指示扬翅向前,几人继续开始在狭长黝黑而没有尽头的隧道里寻找线索。
可没走了几步,范宇又拦住了几人:“不行,我还是有些瘆得慌,头皮发麻,这土太松,每一步踩下去都软乎乎的,像是踩在石头哥的脑髓质上,我实在走不下去了。”
“那你在这等我们。”秦鉴回得干脆,说罢就要走。
“等等!”
范宇还没说完,就听何姒说道:“其实我也有些……别扭。”
秦鉴闻言也不多说,只是在何姒面前蹲下:“上来,我背你。”
“诶秦叔……你这也太厚此薄彼了吧。”
“我这叫重色轻友。”秦鉴说得理所应当,范宇听得目瞪口呆,一时竟找不到反驳的说辞。
噗呲一声响起,像是有人被逗笑了,这笑声在隧道里荡来荡去却看不到人影,本是诡异可怖的场景,可几人却只觉得熟悉。
“秦叔,既然这里是石头哥的脑子,我们说的话,他也能听到吧?”范宇说完,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又问道,“不仅他听得到我们的话,我们也听得到他的笑吧。”
在小九之力所能及的最远处,一个小小的黑影出现在光明和黑暗的交界处,何姒觉得自己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