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的身躯。
“没事,我没事,再过一会就好了。”
“赵叔,我先扶你回去歇会,等泉水回来了……”
江子的话没能说完,立刻被赵叔摆手打断,“不用,我得在这看着。”
江子垮着一张脸挪后几步,知道劝也没有用,索性不再说话了。本就等在泉边的村民和刚刚来到这里的范宇一行人就这样沉默地注视着泉水,看着日头一点点消失在视野之中,蛰伏了一天的夜色终于占据了天空。
这是沙漠众人第一次,如此期待夜晚的来临。
突然,何姒的眼睛微微一瞪,明明也和众人一起遥望着沙坑的老朝奉立刻察觉到了她神情中的变化,低声问道:“看到什么了吗?”
“是那头小兽,小犀牛。”
“已经站在坑里了?”
“没有,正朝着沙坑走去呢。”何姒说着,朝老朝奉微微一笑,默默握住了他的手。她眼前的老朝奉瞬间变成了玉树临风的少年郎,而她眼前的幻象也同时出现在了那个少年郎的眼前。
果然是一头犀牛幼崽,正迈着粗壮的小短腿,在沙地上努力奔跑着,像装了弹簧的小白兔,一蹦一跳。身后的尾巴打着卷儿摇来摇去,鼻子里还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心情似乎很好。
不一会平坦的沙路就见了尽头,小犀牛也不停蹄,继续朝着沙坑俯冲,脚下一滑,先是前蹄跪倒,而后干脆躺平,叽里咕噜滚到了坑底。
“小心。”何姒忍不住低呼了一声,却见小犀牛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摇摇脑袋甩甩尾巴,将满身黄沙抖搂,又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甚至还回头朝何姒得意地眨了眨眼睛。
“它很喜欢你。”秦鉴轻轻捏了捏何姒的手掌,也扬起了嘴角,而周围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何姒的那声低呼,因为他们面前的沙坑里,原本枯黄倒伏的芦苇发生了变化——就像那只做了个伏地挺身的小犀牛一样,原本软塌塌的叶片竟然重新竖起了身子,在晦暗不明的夜色中迎风而立。
“是水,是水位上来了!”黑暗中,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随后此起彼伏的欢欣鼓舞之声接连响起,众人都向着面前的沙泉聚拢而去。
沙坑中暂时还没有水,但若细看,沙土的颜色已经发生了变化,白天被晒得发白的沙子开始恢复金黄,随后,来自泥土的褐色出现在众人眼前——那是被水汽浸染了的沙土。
“真的有水上来了,沙泉真的要恢复了!”这次是赵叔,他手舞足蹈,声音中透露出孩童般的兴奋。
第一缕透明的洁净之色出现在了坑底,欢呼的声音却消失了,像是安排好了似得,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盯着那似乎随时都会被风沙淹没的细弱水源,连大气都不敢出。
这次,没有再发生任何意外,池底的水起得很快,何姒看着站在沙坑中的小犀牛,逍遥自在。正如她在幻境中最后看到的那一幕一样,泉水开始上涌,逐渐盖过那头小兽的四蹄,浮到它圆滚滚的肚子上,来到它嘴边,最后遮住它鼻子上泛着银光的两只角。
沉默被打破了,绝处逢生的村民们纷纷站了起来,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朝着仍在上涌的清泉冲刺。等候了半天的腿脚变得麻木,突如其来的兴奋又让他们失去平衡,可没人在乎,他们跌倒又爬起,早就忘记了神泉的不可侵犯,一心只想扑倒在养育自己的沙泉之中。
何姒突然想到,他们的祖先在初次寻得这汪清泉时也有过这样的一幕,那些将士的身影和现在扑向清泉的村民相重合,往事穿越千年,竟在此刻形成了闭环,而那个泉眼……
何姒重新朝沙泉看去,小兽在碧波之中几个沉浮,最后回头朝何姒一咧嘴,彻底消失在这汪清泉之中,化作泉眼,眼前只剩下尚未恢复的绿意和欣喜若狂的村民。
和千年以来所做的一样,那只小兽继续以一己之力孤单而勇敢地对抗着不可忤逆的天理,只为了弥补自己族群消亡的遗憾。面前的这些村民永远不会知道,他们所敬畏的先祖亦或神泉,是一只早就在中华大地上消失的犀牛吧。
“为什么选择我?”对着已经消失的幻象,何姒默默地问着。
“因为它很喜欢你,而且它也没有选错人。”
“差一点就错了。”何姒忍不住感慨道。
与她并肩而立的秦鉴极目远眺,似是不经意地问道:“现在呢,改变主意了?”
“没有,”何姒答得坚定,“理想是理想,信仰是信仰,可现实是现实。”
“没想到阿姒也是个老顽固。”
“是清醒。”明知秦鉴是逗她,何姒还是认真地解释了一句,“人生的苦已经够多了,就不要再想法设法制造困难,吃无意义的苦了。”
“哈哈,老气横秋。”秦鉴说完,声音突然变得低沉,“阿姒以前吃过很多苦吧。”
“我……”何姒心头涌起千言万语,却又蓦然失语,只轻轻说了一句,“都过去了。”
“真好啊,沟沟坎坎都走过,往后便只剩坦途。”
夜风中,秦鉴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