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林!”何姒不知为何,突然对着那快要消散的人影喊了一句,“你可还记得,那次在吴丽天家见面,你曾用言灵之术问我李嘉卉之事。”
“哈哈,”老人愉快一笑,几声无法克制的咳嗽后又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小姑娘还记仇。”
“你还想见一见李嘉卉吗?”
“你以为我没有试过吗,即使是言出法随这般神奇的能力,也无法让逝去之人复生。”
“逝去之人无法复生,却能邀入梦中一见。”
老人脸上的笑意散去了,几乎失去焦距的眼神重新变得明亮,连佝偻的身躯都挺直了几分:“没想到为了抓住我,小姑娘要撒这般的谎。”
“那你去吗?”
“去,”老人朗声答道,“本就是濒死之人,我还有什么好失去的呢。”
“那我们在李嘉卉家楼下见如何。”
“好,我等你。”老人郑重地点了点头,转身重新回到龟背上,曾斌还在哭嚎,而何姒与秦鉴两人都没有动,只是看着那个人影再次消失在天际线外。
“秦鉴,你说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我的阿姒也老了。”
何姒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沟壑之感,又看了眼依旧乌黑的头发,疑惑地转向秦鉴。秦鉴不语,只是指了指何姒的胸口。
她终于找到了呼吸越来越沉重的原因,她的胸口像被一块巨石压住,整个人都不可避免地蜷缩起来——她的心在这个时刻苍老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脚下簇新的医院墙体开始剥落,先是外立面的瓷砖一块块向下坠,然后裂纹从楼底蔓延上来,像是褐色的爬山虎,布满了裸露的水泥墙,巨大的石块层层坍塌,烟尘从地面扬起,视线中只剩下朦胧。
是梦老了,于是楼也老去了。
何姒睁开了眼睛,轰然倒塌的梦境之后,是秦鉴低垂着凝视她的眼眸。
“这就是你刚刚救他的原因吗?”
“我只是不想看他就这样消失。”何姒将依旧枕在秦鉴腿上的脑袋抬起,坐了起来。
“即使你再努力,于他而言也只是回光返照而已了。”
“不一样的。”何姒说着,朝门外走去,走了两步又退回来,看着仍然坐在床上的秦鉴说道,“我们现在就去吧。”
“不带上范处了?”
何姒一撇嘴,推开了门:“换地方了。”
“这么快!人跑了!这一站已经打完了?”
范宇正靠着走廊长长的墙面百无聊赖地刷手机,见何姒出来,先是惊讶,随后开始碎碎念:“这都第几次了,秦叔自从有了你,都不爱带我玩了,留我一个人在外面看门,哎,从来只见新人笑,何曾见得旧人哭……”
“走吗?”出门的已经是老朝奉了。
“哎,走走走,去哪里?”
“李嘉卉老宅。”
“那?去那里睡觉吗?恐怕不太好搞吧,那都是别人家了……”
“不用,何姒带邓林去见李嘉卉。”
“什么情况?”范宇满脸的不可置信,“为什么?李嘉卉还没死?”
“先走吧,镜廊里说。”何姒返身回到病房内,将金属牌子贴到镜子上,开始念起咒语。
范宇的面庞扭曲得更厉害了,他看了看老朝奉似笑非笑的神情,也不敢多说话,只能低下了头。
幸好踏入镜廊后,老朝奉深沉的声音就开始环绕,关于刚刚事件的信息涌入范宇脑海,他也就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吐槽为老不尊的老朝奉了——何况何姒嘀嘀咕咕念叨咒语的样子确实还蛮可爱的。
终于走到目的地前的镜门,言灵对决的故事也拉上序幕,范宇先是感叹了一下自己错过的精彩内容,随后又不解地看向两人:“可是吴丽天呢?邓林杀掉她,只是为了让曾斌痛苦,牺牲一条无辜的人命来满足自己的欲念,他与他杀死的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人无完人。”老朝奉朝着现实走去,“躲藏在键盘后假装无辜的杀意,比起爱憎都很纯粹的邓林来说,可怕多了。”
“可他们的本意并不是置人于死地。”
“这才是最可怕的,当被害者受不了压力走上绝路时,这些人恐怕还会说,你看呀,她真懦弱。”
范宇不由看了一眼何姒,她却只留下一个硬邦邦的背影。
“你该了解一下她母亲的事了。”秦鉴也走了出去。
夜深了,镜廊外,那个白发苍苍的身影已经在等他们了。看到几人出现,老人死寂的眼神里出现一丝生的欲望,他问道:“该怎么做?”
“有办法去李嘉卉的老宅吗?”何姒朝向范宇。
“隔壁可以吗?”老人颤抖的声音缓缓说道,“那是我家,我们从小就是邻居。”
范宇一脸了然,何姒却掩下目中惊讶,点点头道:“先试试吧。”
老人不再说话,甚至不问几人是谁,努力走到挂满蜘蛛网的铁门前,将握在手心的钥匙放到何姒手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