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中原大灾以及流民蜂拥而至,不仅仅是刘备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在刘备的一纸调令之下,作为吴郡如今钱粮大管家的糜竺更是压力山大。
看着那一车车的钱粮不断地运出府库粮仓,看着大批大批的调动钱粮文书从自己的手中签发……
糜竺感觉自己的心就像是被钝刀割肉那样,一点点地不断用力且深入。
更重要的是,糜竺原本已经大体依照李基对于吴郡的开发计划,做好了近一年的钱粮规划。
不想,不过朝夕之间,那些钱粮规划全部作废不说,糜竺甚至不禁要开始担忧如何填满吴郡之中那一个个无底洞了。
这让颇具责任心的糜竺下意识以着糜家的家产又算了算,发现就算是将整个糜家都给丢进去,恐怕都堵不住窟窿。
李基拍了拍糜竺的肩膀,温声道。
“子仲勿忧,且身为臣下,自当支持主公的仁德之举。”
“因小失大,顾此失彼啊!”
糜竺感叹了一声,然后一把抓着李基的肩膀,声音带着几分恳求地开口道。
“子坤,现在还来得及,只要你金口一开,以主公对你的看重和信任,绝对会考虑收回成命的。”
“你知不知我找了一部份士子了解这一次的大灾,所波及的范围之大囊括青、冀、兖三州之地且还爆发了瘟疫。”
“如此一来,倘若吴郡大肆接济流民的口子一开,蜂拥而至吴郡的流民将会更多,乃至于将整个吴郡所压垮。”
“倘若是你李子坤设想之中开发了三年的吴郡尚有一丝可能做到的,但这不是如今的吴郡以一郡之力所能解决的灾情,也不是如今的吴郡能承担得住的流民数量!”
“收手吧,李子坤,一旦口子一开,你不会不清楚到时候吴郡之外外面将都是流民、灾民。”
糜竺的言辞恳切地说着,言语之中的忧虑与悲切更是让人闻者落泪。
并且糜竺与李基的见面根本就不是偶遇,而是糜竺特意在这里蹲守李基,为了就是通过李基去劝阻刘备收回成命。
“子仲能得出这个结论,想必在钱粮耗费上计算了良多,辛苦了……”
李基有些感慨地看着糜竺,对于糜竺所言之语没有丝毫生恼。
尽管糜竺所发出的声音与刘备、李基共同的决策相悖,但是能够听闻这种出于公心的声音是好事,李基自然不会介怀。
且李基也同样承认糜竺的担心并非是没有道理的,吴郡的钱粮用度关乎吴郡的水利开发,水利开发又关乎开垦耕地、灌溉良田、防备天灾等问题。
可以说,唯有完成了水利开发,吴郡这一兼有五湖的水系发达之地方有那一句“太湖熟,天下足”的潜力。
因此,在糜竺成为了吴郡的钱粮大管家,且也接触到了李基几乎将整个吴郡的水网完成一次大改造的恢弘计划后。
对李基的治政之才深感震撼之余,亦明白这一计划一旦成功,那便是“利在当代且功在千秋”之大好事。
吴郡的一切,都务必需要在不会干扰到水利开发的前提进行。
“子仲,且放宽心,并且就算我在主公的心中地位尚且算是重要,但也不可能让主公放弃仁德之念,乃至于朝令夕改的。”
李基温和的劝慰着糜竺的情绪。
如今,调动吴郡上下之事中,无论缺了少都不能缺了这么一位钱粮大管家。
一旦糜竺倒下了,又或者是撂担子不干了,可以替代糜竺的人选之中李基没空,顾雍也没空。
而糜竺也似乎是真的急了,高声反问了一句。
“子坤,那你这就不算是朝令夕改了吗?你为了改造吴郡水利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又承载了多少希望,你就甘心看着这一切前功尽废吗?”
李基的神色略微一怔,转而笑了笑,答道。
“子仲,我可是李基,李子坤,被主公誉为可作社稷基石之才,我心中已有定计。”
糜竺闻言,足足数息过后,方才连忙躬身向着李基行礼道。
“抱歉,子坤先生,适才竺心中焦虑,失礼了。”
“不,子仲所担心的确实都是有理有据,主公将吴郡钱粮尽交于子仲之手,可见识人之明。”
李基道了一句,然后接着说道。
“主公料想也等我良久了,还请子仲恕基失陪,他日再宴请子仲细述。”
随即,李基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去。
只是,不等李基消失在转角,糜竺便忍不住再度开口道了一句。
“子坤,诸事当宜稳,万万不可影响水利开发。”
李基回首看了糜竺一眼,然后神色沉稳自信的点了点头,方才离去。
随即,李基重新转头看回面前糜竺所看不见的角度,刘备赫然正站在此处。
对此,李基不由得感慨:糜竺此人也当真不简单啊!
或许刘备一开始便在此处听完了李基与糜竺的对话,又或者是半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