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经过这来回的书信交流,刘备已经向卢植证明了具备堵住黄巾贼人退路的可能。
宗员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卢公,若是此计不成,若是那刘备令卢公失望不能及时堵住黄巾退路……”
卢植闻言,忍不住一笑,拍了拍身上那脱桨简朴的袍子,问道。
“宗将军多虑了,纵是玄德一部不能赶至薄落津,我军后续又有何损失?我军后续又该如何自处?”
顿时,宗员有些愣住了,半晌才答道。
“若是士卒损失不大,将渡漳水,攻困巨鹿;若士卒损失较大,则与黄巾隔漳水对峙,整顿大军,以待后援。”
“没错。”
卢植点了点头,显然早就已经考虑过最差的状况,说道。
“虽老夫之前颇为不喜不惜代价拿下意义不大的广宗县,但老夫亦听闻朝中有了不少关于老夫久攻广宗不下是别有用心的流言。”
“故以此举最差,亦算是给朝廷一个交代。”
宗员心悦诚服地说道。
“卢公用兵,立于不败之地也,宗员拜服。”
对此,卢植挥了挥手,命令道。
“传令下去,各部校尉即刻过来议事,需提前开始准备如何将我等的客人从广宗邀请前往薄落津了。”
说罢,卢植的脸色也是一凝,在宗员亲自下去传令之后,整个人也是陷入着深思之中。
此计说来也简单,不过是请君入瓮,再断其后路罢了。
然而,若是想要让此计功成,不管是卢植一部,还是刘备一部所需要面临的难题都可谓极多。
沟通的不便……
信息的滞后……
让卢植与刘备只能提前商定一个时间地点,然后双方各自行动,稍有偏差便是功败垂成!
故以汉武帝时期,“李广难封”并不是汉武帝刻意针对李广。
而是李广这个逼,一而再再而三地行军迷路,每次都做不到及时抵达既定计划地点,换做谁都要绷不住,骂上好几声猪队友。
也就是“大汉双壁”猛得一批,每次对着匈奴都是乱杀,否则一旦兵败一次,李广绝对要负责背大锅,以“贻误战机”之名直接斩首都不是不可能的。
而此刻,刘备一部所需要做到的,无疑是如何穿过巨鹿抵达漳水河渡口之一的薄落津,且不会被巨鹿的黄巾前后夹击之余,还需要堵住广宗方向而来的黄巾,堪称凶险!
至于卢植,所需要做的,则是如何将广宗黄巾准确地“邀请”至薄落津方向其,所需面临的困难绝不在刘备一部之下。
只是,就如同刘备与李基都信任卢植能够做到此事,卢植亦相信刘备与那神秘高士同样会抵达薄落津,不至于白费功夫。
……
随着夏侯博再一次带回卢植所书的竹简,其上仅有两个字——“大善”。
这一刻,纵使是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刘备,脸上亦是多了几分兴奋。
人生在世,尚有比在恩师面前装杯更值得怡然自得乎?
当然,刘备并非是单纯为了这等肤浅的想法而兴奋,但不可否认刘备同样也有着这部分的人性。
且,这也是在恩师面前自证成长的时机!
刘备首次感受到了自己的变化,曾经在卢师面前听讲亦只能跪于一角似喽啰,如今已然将与卢师围猎于漳水。
人生如此,快哉!
不到二十四岁的刘备心中豪气顿生,坐于营帐主座之上,看着下方依次而坐的李基、关羽、张飞、夏侯博,开口道。
“诸位,吾在此说上几句,此番我等将与卢师围猎于漳水,意在断广宗黄巾之后路,一举擒获妖道张角。”
“如若功成,黄巾之乱由此平定!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亦是此刻!”
这一番充满了感染力与大义的话语,当即就让营帐之内的气氛热烈了起来!
关羽那本就有如重枣的脸色似乎润得发亮,张飞则是怒目圆瞪之下鼻子呼呼地往外喷气,就连夏侯博亦是被感染了桃园之义似的,恨不得当场以额触地表明心志。
唯有李基,依然是那平淡儒雅的表情。
开玩笑!
虽说刘备在后世被不少人誉为“大汉魅魔”,一言一行之间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感染力,但这种口号话术显然还勾不动李基的心志。
归根到底,在李基看来则是刘备此刻还太年轻了,所奉行的思想太过于广泛空洞,远远还没有自成体系,蕴含特定的精神内核。
这一点,尤为重要!
比如达瓦里氏,又譬如让美丽国再度伟大……
而类似于让刘备这位“大汉魅魔”再度升华的口号——“复兴汉室”,才让刘备天生在他人眼中就具备着一种正确、光辉、大义。
只可惜,此刻汉室可还没有真正衰落,当今天子还活生生地掌握大权,刘备自然也就还没有萌生“复兴汉室”这种肩负延续数百年之大汉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