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阳之中,如杨彪这般思量袁氏分宗是巧合还是天子有意为之的不在少数。
毕竟,早在章帝之时,便已经有臣子供述了阀阅之害,还被记录在汉书之中。
聪明的大臣们不可能去赌天子没在汉书中读过这一段,而将阀阅之族的宗族拆分,的确像是天子能干出来的事。
倘若刘辩知道他们的想法,一定会笑出声来。
的确,袁氏的分裂和他脱不开的关系,但真的走到分宗这一步,着实有些出乎刘辩的预料。但也不算意外——袁氏在袁基和袁绍相继出事之后,的确需要一个保全的手段,而有女儿在宫中当贵人的袁术,毫无疑问是袁氏最好的避风港。
司空府,杨彪与杨众的讨论还在继续。
杨众久在太学,又有蔡邕作为上司,为官之道相较于杨彪已经多年没有长进了。他见杨彪说的郑重,只觉得细思起来竟让他恐惧到了极点——
“倘若袁氏分宗乃天子所为……难不成,袁绍本无罪之人?不,应还不至于……”思绪众多,杨众有些慌乱,“我杨氏在兄长担任司空之后,亦有四世三公之名也!袁氏分宗之后,我杨氏难道就要成为阀阅之首了?如此……怪不得,怪不得朝堂之上,即便公挺远在凉州张掖,贾诩仍要提公挺之名……这是想要提醒我等啊!”
杨彪这时候说道:“阿弟终于明白了那日在朝堂之上我为何不说话了吧?”
理解但不接受!杨众见杨彪仍在辩解,心中不禁腹诽。
又听杨彪继续说道:“我为三公,近年来门下也算有些故吏另任他职。阿弟为太学祭酒,诸多太学生不乏有听过阿弟讲课者,若是攀附关系,也能称得上一句门生……至于公挺,久任地方,将来亦不失公卿之位。”
“我杨氏之局势,与昔日袁基、袁术、袁绍何其像也?”
他们虽不是亲兄弟,但都有同一个曾祖父——杨震。
“那以阿兄的意思,与其等着天子催促我等,不如早做准备?”杨众明白了杨彪的意思,如是问道。
“正有此意。”杨彪答道,“可我唯一所虑者,乃是万一天子并无此意,分宗之说只是袁次阳为了保全宗族临时起意,那么事后只怕无法同族中耆老交待了。”
听到杨彪如此说法,杨众也是迟疑,看袁氏现在的情况,分宗肯定要另寻他处安置,可谁离开,谁留下呢?如他和杨彪这边在雒阳为官的还好,但如杨琦这般在张掖当太守,难道要求他将籍贯从靠近雒阳的弘农郡转移到凉州吗?
“不如,再等等看?看看有无后续。倘若天子再有所动作,我等再配合不迟……阿兄放心,届时我自会同阿兄一起说服族中耆老。”
眼见着杨众总算想出了他心中的答案,杨彪应道:“日前,德祖也这般同我说,我觉得言之有理。”
杨众闻言脸色一黑,他再度确认了杨修这么容易惹祸根源是谁了,说道:“德祖既有至理之言,兄长何不早说,非得让我思虑这么久?”
杨彪:我只是想夸夸儿子聪明,杨氏后继有人,他为什么生气了?
就在刘辩安心在宫中静待袁绍供述出的叛贼被一网打尽之际,忽然接到了蹇硕的上书。
蹇硕自称留守西园军营的将士们也都有请战之心。
目前西园还留有不到千人,其中部分是因为人员死伤更替等原因才补充进来的新卒,另一部分是或是旧伤未愈、或是伤残等原因不能随军的老兵。
新卒倒也罢了,这些老兵大都在接受教育,以其成为乡里的官吏以及亭长之类的基层官僚。
见此诏书,刘辩便想去瞧上一瞧,除了安抚军心外,也好勉励这些未来的乡官里吏们不忘初心。
另一边,听闻了刘辩想要出宫的消息,蔡琰当即找到刘辩劝说道:“陛下,如今雒阳城中分外纷乱,不如等到袁绍余党尽皆被除去后,陛下再行出宫不迟。”
刘辩则笑道:“昭姬放心,朕此番只去西园军营之中,路上也有羽林虎贲护卫,且西园军中将校士卒皆认得朕,谁敢作乱?”
蔡琰听了,虽心中仍然有些忧虑,但也觉得应该没有什么风险。
只是有逄纪在前,蔡琰不厌其烦地嘱托刘辩不要大意。
刘辩当然不会大意。他当即带上了黄叙、刘琦等羽林郎,连同校事部的牵招,又命人传来了大将军何苗的军司马张辽同行,后者如今仍在雒阳领兵。
下午,刘辩便抵达了西园军营。
说起来,这还是刘辩第一次见到人数这么少的西园军,尤其是那些老兵列阵迎接,山呼万岁,让刘辩一时鼻子都有些酸。
旋即,刘辩则对老兵们亲口说了他们未来的职业规划——总而言之一句话——朕不会忘了你们的!
等到老兵们接受了刘辩的安排,不再吵闹着想要从军出征之后,刘辩才召见了留守的将官。
这一回,考虑到民乱甚多,现存的校尉中除了蹇硕之外,连以往时常留守的冯芳和夏牟都跟随黄忠出征去了。
刘辩望着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