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配对着阎行说道:“莫急,不管你从前如何,如今你既以阎艳的身份归降,叛贼的罪行也得到了赦免。”
阎行这才松了一口气。
却听审配又道:“但被免除罪责的只是带领羌人在蜀郡作乱的阎艳,而非阎行。”
阎行听了有些恼,他觉得审配是在耍自己。
他说道:“我敬府君是个君子,今日府君要杀要剐皆任君决定,只是莫要再用此般言语折辱我。”
“没错,我就是阎行!”
审配却笑道:“都说凉州多烈臣,若我没记错,该称彦明对吧?彦明有烈臣之风,只可惜早年所托非人。”
阎行答道:“昔日之事,而今思来,恍如前世。”
“府君有话不妨直言。”
审配见状,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道:“彦明若能立下大功,过往之罪,不足挂齿。”
阎行有些不解:“府君所指的可是今日那些被杀的豪强?然朝廷大军在侧,赵校尉屯兵雒县,随时可以发兵蜀郡,彼辈兄弟族人必定不敢作乱。”
“不知功从何来?”
审配问道:“汝能在羌中带来这许多羌人归附,当在塞外羌人中有些声望吧?”
阎行点了点头,论起在羌中的声望,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他是韩遂的女婿。
但他仍觉得不解:“如今蜀郡安置我带来的羌人和本地的羌蛮就已经隐隐有些吃力了,起码一年之内,难以再安置塞外羌人了吧?”
“不必内迁,却可外拓!”审配缓缓说道。
阎行睁大了眼睛。
开疆拓土之功,的确能让人忽视他以前跟随韩遂叛乱的罪责。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羌中地势极高,交通不便。其内物产贫瘠,羌人多散居别处,就连羌中各部,都并非一心。想要引他们归附,难也。”
“而且羌中偏寒,难以耕种,其中羌人以放牧为生。如我从塞外带来的那些羌人,几乎不知耕种之法。”
审配当然知道这些问题,可他今日既然提起了此事,固然有受被宗族拖累的影响,但心中其实早有此谋划。
他问道:“羌中既然物资贫瘠,那各部之间,可有争执?”
阎行说道:“自然是有的,且因为生活之所恶劣,塞外羌人多好狠斗勇,多狭凶之徒,更难管制。”
“其部族之间,为了争夺草场,冲突起来甚是激烈。”
“是啊!”审配拍手叫道:“正如,不是正该有一方来平定争端吗?一如西域故事。”
阎行觉得审配有些疯了,他毫不客气地说道:“府君,羌中贫瘠困苦,便是其中羌人愿意归附,也有汉吏愿意前往,然此地不可能收税,不然那羌人必反,可既然无税,要此地除了平白耗费钱粮,又有何用?”
面对质问,审配却笑着给阎行解释道:“吾所要的,并非是来自于羌中的税赋,而是羌中安稳。”
“彦明既然久在羌中,应知为何凉州已平却仍偶有战事。”
“其中大部分便来自于羌中的羌人袭扰。”
阎行沉默了,对于这些他心知肚明,毕竟羌中的生活实在太艰苦了。
审配停了一下,看了看阎行的反应,才继续说道:“且设置属国,同样是汉家之土,却无需靡费太多。”
“我方才想了一个名字,青海属国,彦明觉得如何?”
属国的治理要求可比郡低多了,近乎于少数民族自治了,而汉室只需驻些兵保持存在感。
而一旦汉室的力量进入羌中,最起码能保证那些袭击了边郡的塞外羌人即便撤回塞外,汉室也能让他们付出代价。
阎行听了审配画的饼,的确有些心动。
可他还有一不解之处:“我观府君今日行事似乎有些急,冒昧问一问,不知今日府君所看的书信上,到底说了什么事。”
“也罢!”审配说道,“我知晓了你的秘密,让你知晓我的也无妨。”
“我宗族之中,也出了叛贼。”
阎行:“……”
见阎行一脸错愕,他才又解释道:“所幸陛下信重,让我能以功抵罪。”
阎行这才松了口气,他方才都以为先前是审配完蛋之前的挣扎了。
还好,还好……
阎行拜道:“就依府君所言,只是想要让羌中各部归心,甚难。”
“那就从现在开始,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望着坚定的审配,一直备受命运磋磨的阎行忽也生出了一股豪气,复又拜道:“但凭府君驱使!”
……
益州南部共有四郡。
越嶲,牂牁、益州、永昌,为两汉先后所设。
但因位置偏僻,四郡与开发较早的巴蜀区别鲜明。
而这四郡之地,在更早之前,还有另一个名字——南中。
早在南中刚置郡之时,便有一些高官响应朝廷号召,迁徙定居于此,一如凉州河西四郡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