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荀攸离开之前,刘辩犹豫了片刻,又叮嘱道:“朕听闻在益州不乏有长吏同地方大族互相勾结者,公达至益州,可留意一二。”
荀攸应诺后告退。
右扶风。
何颙叫来牛二,举着手中的信件说道:“此乃天子亲笔回信,天子心中是记得你们的,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牛二的眼睛再度睁成了牛眼。
“何何公说的是真真的?”激动之下,他连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被质疑后何颙也不恼,他解释说:“事涉天子,我岂会说假话?”
牛二欢喜地离开了,不久之后,消息再度在乡中传开。
乡人们这个时候哪怕没看到何颙,只是看到何颙的房子,也都满是敬畏之心。
牛二更是逢人便说此间种种,说到最后,不忘补上一句“这是天子给俺的回信!”
随后便开始享受旁人艳羡的目光。
此时,他已经重新住回了自己修缮好的房屋,整日笑呵呵地,只盼望着自家地里的水能早日消退。
雒阳,随着各处受灾地区的受灾状况被统计上来,尚书台已经在着手制定新一轮的削减赋税的政策。
而相较于扶风,弘农郡地震所造成的直接伤亡无疑更大,尤其是震中华阴县。
奉命带着医者队伍前往华阴县的华佗上书言临近华山,屋无一存,地为邱墟,全家罹难不胜枚举,亦有宗族百十人,十不存一
而根据弘农太守王宏的奏书,此次华山崩裂,因之而死者逾四千人。隔壁的京兆因距离华阴县不算远,也有伤亡。
面对此情此景,以及天人感应的现状,即便刘辩知道这只是单纯的地壳运动,却也不得不下诏书将发生的地震的过错归于己身,令“公卿其各思朕过失,明白陈之”,以免舆论再度失控。
刘辩现在也明白了,就算自己没有错,国家遇到此种劫难,他身为天子,受点委屈也没关系。
堵不如疏,一直靠强权管控舆论效果只会适得其反,只要言论别太离谱,总要给一些人发泄的渠道。
刘辩只能庆幸,得亏当初光武帝时将华阴县从京兆划给了弘农,不然刘辩只怕得来一份着重于“痛诉己过”的罪己诏。
但现实告诉刘辩,他高兴早了。
一件很无奈的事,每每出现天灾,便会有人通过“夫天地之气,不失其序;若过其序,民乱之也。阴阳颠倒,于是有地震、于是有连绵大雨”的论调进而将天灾与朝政联系起来。
这不是刘辩第一次经历这种风波了,经历的多了,甚至有些麻木,只要别骂的太过,他也就听之任之了。
譬如借此攻击三辅屯田“利官不利民”的。
往好处想,如今屯田初创,负责的官吏中不乏相对廉洁有理想的太学生,考虑到长远的未来,此种忧虑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只是此言论的动机还有另一种解答屯田阻碍了“民”行兼并之事嘛,当然利官不利民了。
抛开前朝的烦心事,刘辩来到了中宫。
蔡琰在成为皇后之后,除了她搬去了皇后专属的宫殿之外,唐婉和董姮都维持现状留在了中宫,并未搬去掖庭。
刘承与刘泽如今都还只会抓着刘辩的手指发笑。
两人的脸已经长开了些,没有刚出生时那么丑了,刘辩看到他们,只觉得外朝的些许烦恼,丁点杂音完全不值得计较。
蔡琰对外界的声音也是了解的,聪慧如她,当然不会刻意提起此事,反而与刘辩说起了刘承只要睁开眼,看到什么都想抓的趣事,一时其乐融融。
扶风,赵融亲自拜访了何颙,这还是何颙来到扶风之后两人第一次相见。
期间,不可避免地聊到了有关三辅屯田的舆论。
何颙闻言,登时拍案而起,怒斥道:“旁人不知内情人云亦云,但我在这时日已久,怎么会不知道其中内情呢?屯田利于官,更利于民!只怕有心人为一己私利才妄加诟病!”
这话说到了赵融的心坎里,他将眼前的炙羊肉咽下,搭配着一口水酒,然后才诉苦道:“近些年这扶风屯田,个中辛苦只有我们这些身处其中的才能明白。”
“伯求啊,你是不知道,当初最难的时候,我跟着皇甫公四处征战,不过月余时间,就瘦了十来斤。”
何颙看着赵融富态的身体,他虽然心底隐隐觉得这样挺好,但明面上却说道:“正是如此啊!”
想了想,何颙又说道:“此次扶风大雨,各处众志成城,吏民一心,吾有意将此间事著赋一篇,彰显此处民意,以正视听。”
赵融闻言大喜,笑道:“以伯求的才能,此赋必能传遍四海,为扶风正名!”
其后,何颙花费旬月时间,将心中本就有构思的内容写下,亲身经历,有感而发,后几经修改,遂成扶风治水赋,又名扶风赋。
赋中所记载的官吏及乡间贤良带着踊跃守卫家园的百姓们一同消除水灾隐患,还记载着数个可歌可泣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