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
拓跋力微不知道。
他只知道大军攻破了泥阳县的一处城墙,但此处的汉人长吏很有气节,带人躲进了城中的房屋里,要做最后的无谓抵抗。
若非考虑到城中的财货奴隶,甚至都可以一把火全烧了。
就在部族的勇士们进城后,情况忽然就急转直下了。
汉军是从哪里杀出来的?
东边?南面?还是西边?
好像全都有。
满山遍野都是汉军,还有一大帮羌人和匈奴人追随
但这可是中部和西部加起来足足五万有余的鲜卑勇士啊!
这还是自檀石槐死后鲜卑人第一次组建出这等规模的骑兵。
“先在此地避避风,休息一阵!”拓跋洁汾指着旁边风沙中的断壁残垣。
尤其是那些匈奴人,那还是被他们鲜卑压着打的匈奴人吗?
饶是自幼在马背上长大,拓跋力微此时的身体也有些禁不住了,但他的精神却很亢奋。
拓跋力微隐隐约约触碰到了一点答案。
在力微眼中,这五万多勇士,即便有一部分进城劫掠了,剩下的也该至少有一战之力吧。
怎么跟着汉人后边冲锋,竟像变了一个族群,瞬间勇猛起来。
只要将鲜卑勇士再度组织起来就好
他当然不知道这十几年间汉地发生的巨大变化,不知道汉军经历了多少场厮杀,最终得以蜕变。
“父亲,檀石槐大人是对的!”
“你说什么?”洁汾从怀中掏出一块沾着他体温的干肉递给了力微。
拓跋力微双眼通红,眉眼间尽是疲态,但他的话语却很坚定,讲述了他在途中所想,并总结道:“但凡此前各部能上下一心,听从号令,不该有今之惨败!”
明明十几年前,汉军三路大军出塞,每路万骑,俱被东中西三部大人率军击败,那时的鲜卑人是何等的上下一心?
岂像如今,面对利益一窝蜂的一拥而上,但一经受挫各部族之人只想着躲在别人的后面保全实力。
跑在最前方的拓跋洁汾呼喊了一声开始减速,拓跋力微赶紧勒住身下的战马,身体打晃,差点从马上摔了下来。
就算是五万头猪也没这么好杀散吧!
“鲜卑人需要一个统领各部的王!”
历史上,这些汉军精锐在内耗之中慢慢崩坏,被一点点消磨殆尽。
他们已经连续奔逃了超过一昼夜,路上不时有人掉队。
但现在,他们对送上门来的鲜卑人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但怎么就一碰就碎了呢?
无论是魁头还是他的父亲拓跋洁汾都不能再将来自不同部族的散乱勇士重新组织起来。
而今,富平县早已迁到他处,此地留下的只有废墟。
力微认得这里,他们来时便路过,此处曾经是富平县的旧地,也曾是北地郡的郡治。
嘴中嚼着干肉的洁汾怔了怔,忽对着左右说道:“我儿有王者之姿!”
左右皆是洁汾的心腹,如何听不出洁汾的意思,纷纷对力微参拜,口称少主。
激动之余,洁汾总算想到了他还有一个儿子,问道:“力微,见到你兄长了吗?”
力微摇头,洁汾左右的随从也未见拓跋匹孤的踪迹,只知匹孤应该逃了出来,而非像魁头那样在乱军之中想要力挽狂澜,却被汉人斩于马下。
魁头死得很突然,一点都配不上他的身份。
面对汉军来袭,他非但没想跑,还胆敢组织还击。
然后,被一杆银枪取了性命。
这时,忽有马蹄声传来,洁汾等人牵着马隐在了断壁残垣之中,纷纷握紧了武器
“是匹孤!”
在双方相聚之前,洁汾提前交待了不许在匹孤面前暴露他先前的决定。
但洁汾高估了他对左右部下的掌控,没多久便有人偷偷向匹孤透露了这一事。
拓跋匹孤:?
我拓跋匹孤还没死呢,我祖父也还没死呢,这个家就没有我的位置啦?
这么区别对待是吧?
这拓跋,不姓也罢!
匹孤想到他出生时他的母亲正在睡觉,因而他被生于被中,鲜卑人谓此种情况为“秃发”。
他决定了,以后就以秃发为姓!
一行人再度在原地休整,之后又断断续续来了几伙不同部族的鲜卑人,几次神经兮兮地准备奔逃之后,他们甚至都有些麻木了。
忽又有马蹄声传来,有人都懒得动弹了,望哨的人高呼:“是没鹿回部的人!”
正要招呼这些人快过来歇息,却见没鹿回部的人头也不回地继续策马离开。
好在这群人中有一個朴实的,大喊道:“快跑,汉人追过来了!”
话音刚落,废墟的断壁残垣之中立马就有人窜了出来。
早就不想呆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