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里最为繁华的地段就是东西两市,东市相比之下不如西市,西市号称是金市,做为丝绸之路的起点,说西市寸土寸金那不是夸张而是说便宜了。
这么一条淌金流银、珠玉乱滚的街道,也不尽是宝马香车、欢歌宴饮的场景,也有血染黄沙、人头滚滚的时刻。
堂堂的郧国公张亮,从右卫将军到御史大夫;从转光禄卿到金紫光禄大夫;从豳(音宾)、夏、鄜(音肤)三州都督到相州大都督长史。
皇帝御驾东征时张亮以工部尚书拜为平壤道行军大总管,回朝之后又接任刑部尚书之职。
就是这样一位名列二十四功臣之中,供图像于凌烟阁之内的朝中重臣,居然被推到西市问斩。
张亮在牢里忍不住痛哭流涕,人生真的就像是一场戏。
不久前他还在叹惜刘洎,无端被冤入狱,想要写几个字为自己辩白一下,连纸笔都求不到手。
没想到同样的命运这么快就降临到了他的身上,而他竟然比刘洎更为悲惨,好歹刘洎撑到了面圣的一天,成功把自己捞上岸了。
而他张亮却只能在黑暗里沉沦,长孙无忌流露出来的强横与房玄龄表现出来的无奈,让他知道自己是真的没有机会面圣了。
他想不明白皇帝怎么会糊涂到相信他有谋反的心呢?到底是什么事让皇帝对他误会如此之深?
直到宣布最终的判定结果时,张亮才清楚皇帝一直都是明白的,皇帝并没有误会他,皇帝并不是怀疑他要谋反,只是单纯的想要杀他而已。
谋反这样的大罪一旦定准了,那是要诛连九族的,基本上就是照着你的家谱开始点名杀。
可是张亮这桩大案却不是这样的判法,虽然要杀的人很多,但是真正姓张的,可以说只有张亮一个人。
除了张亮以外,一同处斩的还有程公颖、公孙兄弟、李氏、张慎几等等,加一起不过就二十多个人而已。
张亮的嫡子张顗(音椅)都没有受到连累,张家只是被没收了全部财产。
大唐可不缺处理谋反案的经验,前太子李承乾一案,整个东宫的属官都被罢免并且流放了,半个京城的高层人物都受到了牵连。
皇子尚且如此,凭什么他张亮谋反就这么轻拿轻放?莫说九族三族,除了他,就没再动他家其他的人,除了他那个后妻以及那些有名有姓的假子们。
张亮不知道皇帝为什么一定要杀他,他前前后后想起了好多的事,想起皇帝在病中,想起太子在外未回,想起褚遂良无脑地诬告刘洎,刘洎差一点就死在牢里了。
刘洎是东宫的官,自己也是东宫一系的人,褚遂良是长孙无忌的人,而前来探监的房玄龄明显一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模样。
皇帝病中而长孙无忌狠狠地打压东宫的人,难道大唐真的又要变天了吗?
“哈哈哈……”哭够了,张亮又开始大笑,这时候还想那么多干什么?大唐变不变天,自己都一样是要死了。
张亮最终也没能争取到面圣的机会,就直接被推到西市问斩了,临刑前他还大声地喊冤。
大唐律法规定,法场喊冤可以缓刑,哪怕是平民百姓也可以争取到再次开审,偏偏他这个国公倒霉,法场上全都是聋子,愣是没人听到他在喊冤。
“京城死刑需要五复奏,法场喊冤若不上报,便是知法犯法!”张亮扯着脖子冲监斩官大吼,奈何风太大,把他的话给吹散了,监斩官就是个听不着。
张亮临死前看到了长孙无忌,长孙无忌站在不算太远的地方冲着他微笑,仿佛在对他说,你也不看看大唐律法是谁写的。
手起刀落,一道寒光闪过,再也没有了喊冤声,有的只是围观百姓的尖叫,以及不知情者的漫骂与嘲笑……
生死对你来说是最大的大事,而你的生死在别人的眼里就只是一段故事、一声叹息抑或是一份谈资。
长孙无忌转身离去,他并不是故意来送张亮这最后一程,他只是回家路过,顺便停住了脚,便多看了他一眼而已。
张亮谋反大案前前后后只用了五天便尘埃落定了,从始到终皇帝都没露过面,一切都是长孙无忌一人做主。
至此长孙无忌的权力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在朝中可谓是一呼百喏,敢跟他作对的人全都在家休养呢。
长孙无忌当然知道老狐狸都会习惯性地选择先静观其变,然后抓准时机争取一击成功。
长孙无忌冷冷地一笑,你们就观望吧,变天不是小火慢炖而是一刀定生死,不等你们观望完,大唐的天就该变了。
眼看着张亮的人头落地,长孙无忌的心变得踏实了许多,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
回到家里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最高的建筑物,他不由得会心地一笑,真多亏了袁天罡。
要不是他出的主意改了长孙家的风水,做事哪里会这么的顺风顺水?
曾经看着最不顺眼的炮楼,呃不,家庙,如今瞅着它就高兴。
要说这个家庙可真是个好地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