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路无疑是辛苦的,尤其是天寒地冻的时节万里行军,好在赶路不急,时常停下来休息,点起火堆让士兵们取暖。
无论条件怎样的艰苦,都苦不到李承乾,他有几十车的辎重来保障他的奢侈和舒适。
赶路途中也没什么可显摆的,休息的时候支起一架最小的帐篷,也足能容纳个三五十人,不过李承乾不喜欢热闹。
他就一个人在帐篷里,软榻上铺着厚厚的兽皮垫,旁边的方几上摆着精美绝伦的茶盏,鎏金异兽纹铜炉里燃烧着珍贵的银霜炭。
李泰一掀门帘,笑吟吟地走了进来,见李承乾斜坐在软榻上,轻软的薄被盖着腿,看起来很有一种百无聊赖的味道。
李承乾只是看了李泰一眼,也没有跟他打招呼,李泰走过来自己就坐在了软榻上,笑呵呵地说道:“你脚还疼不疼了?”
李承乾多少有点意外,脚早就不疼了,李泰是明知道的,何必多此一问?他也没有反问李泰,只是淡淡地回了句:“不疼了。”
“噢,”李泰没一点正形地又说道:“那再疼几天,怎么样?”
李承乾斜着眼睛扫视了他李泰一通,这不没话找话吗?昨天刚收到的诏书,皇帝让他慢点赶路,别急着到京。
李承乾提议就近找个离宫先住下,李泰不同意,他确实是想家了,恨不得一步迈进京城,慢点走都有点忍不了了,让他停下不走,他说什么都不肯。
今天他又来胡说八道,李承乾无奈地笑了:“你又想通了,是不是?”
“我也是没有办法。”李泰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来,随意地往李承乾的身上一丢。
李承乾捡起信封,掏出纸张,抖开一看,竟然又是一份诏书,内容和昨天的那份大同小异。
李承乾看完眉头微皱,有几分疑惑地说道:“阿爷怎么连下诏书?是怕一份收不到吗?”
李泰的行军路线随时有可能做出调整,诏书的确有送不到的可能,但是这诏书上说的也不是大事、要事、急事,没必要连下两封诏书吧?
李泰就是个笑而不语,李承乾说的话完全变成了自言自语。
“你傻笑什么?”李承乾若不是怕把自己的脚踢疼了,真想一脚把他踢下去。
李泰指了指他手里的诏书:“你好好看看,这是阿爷写的吗?”
“嗯?”李承乾赶紧再次抖开信纸,仔细地看了起来,字迹没毛病,就是阿爷的字迹,印章没毛病,就是阿爷的印章,他放下信纸又拿起信封,也没毛病。
见李承乾两眼的迷茫,李泰笑问:“你也看不出来吗?”
李承乾垂下眼帘又一次认真地看了起来,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只好看着李泰问道:“这有什么问题?”
李泰指着诏书哈哈大笑:“你看不出来这是兕子写的吗?”
“兕子写的?”李承乾都没控制好声调,再一次抓起信纸,眼睛瞪溜圆也没看出来假,他喃喃地说道:“兕子仿阿爷的字居然如此的像。”
他忽然又觉得有点不对劲,李承乾也是书法家,看字的功力不敢说有多深,起码他不承认比李泰浅,于是他把纸往前一递,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大哥,”李泰笑着问了句:“你还记得杨谅吗?”
当初隋文帝把他的儿子杨谅送往蜀地,临走前跟他约好,凡是自己给他下的敕书,“敕”字旁边必定会多点个点,如果没有这个点,那就是伪诏。
跟聪明人说话不用说得太明白,李承乾赶紧拿起诏书,直接去看落款,瞬间就有了答案。
“阿爷跟你约好了,落款的‘父’字故意顿笔略重,对不对?”
李承乾昨天就发现诏书的落款不对劲,“汝父敕”中的“父”字,明显捺在顿笔的地方顿的重了。
李承乾当时也没说什么,他以为阿爷可能是一封信写完了,有点兴奋就落笔重了,再说一封信有一个笔划写得略有瑕疵也是极其正常的事,他也就没有多想。
不明白的时候疑惑,明白了以后疑惑反而更深了,李承乾怎么感觉自己的智商总是不够用呢?
跟李泰他也没必要绕弯子,想不明白就直接问了:“惠褒,怎么阿爷下诏让你慢点走,你不听,兕子一封书到,你怎么就改主意了呢?”
“字是兕子写的,但章绝对不是兕子盖的,她弄不到印章,也不可能是阿爷盖的,阿爷没必要让她代笔。”李泰指了指诏书,笑问:“你觉得这上面写的是谁的想法?”
“反正不可能是雉奴,你的意思是”李承乾沉吟了一下:“长孙无忌?”
李泰缓缓地点了点头,笑咪咪地看着李承乾,纠正他道:“叫舅父,直呼大名不礼貌。”
“呸!你舅父,我唐直跟他没亲戚。”
李承乾琢磨了一下,如果是长孙无忌的意思,那不管因为什么,绝不能如他的意,李泰应该不会慢行,反而是要快速地回京。
他又不能大张旗鼓地快速回京,虽然不了解京中现在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