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当然知道李世民对佛教并不感冒,李世民本人没有任何的宗教信仰,如果说什么东西能让他深信不疑,那答案大概只有实力,他就相信唯有实力强大,才能征服一切。
李唐皇室出身于关陇贵族,虽然也是士族的圈层,但是在贵族当中并不是贵得显眼的那种。
于是乎李唐皇室就拼命地往道家老祖身上靠,愣说自己是道家鼻祖的后代,是仙人的后裔。
为了体现自家血统的尊贵,当然要使劲地提升道教的地位,怎么可能吹嘘佛教如何如何的好?
“梁武帝、梁简文帝够虔诚了吧?也没见萧家的江山多么稳固。”李泰没有多说什么,就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李世民闻言哈哈大笑,说得好,说得太对了。
人都是功利的,除却极少数的精神性偏执者,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是有功利心的,信佛也好、信道也罢,不管信什么都是为了得到一个好的结果。
要么能得到现世现报的福报,要么能得到福荫儿孙的福报,人们才愿意付出自己的虔诚,否则谁会爱好烧香磕头呢?
萧梁皇室一心向佛,结果呢?保不住今生的基业、护不住儿孙的性命,哪里还有什么来世可指望?
信佛信得好悬没拿命献祭,就换来个国破家亡,这佛信的是不是有点荒唐了?
再想想萧瑀那个德性,他可不就是个荒唐人嘛。会说话的人不用多说,李泰只用了一句话,就把李世民哄得心花怒放。
第二天李世民大宴群臣,李泰最不喜欢这种无意义的应酬,他就应付了个开场,然后就悄悄地离席了。
宫廷楼阁、歌舞宴乐,最宏伟的建筑、最庞大的乐队、最妖娆的舞者、最顶尖的厨师……,莫说座上宾都是一等王候,就是轮流的侍卫、传菜的丫头也都是占尽风流的人物。
这一场盛会真好似的天上的蟠桃宴,各路神仙云集,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在这里呈现。
李世民就是想跟老兄弟们尽情地乐上一乐,也是故意把大家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像这种所谓庆祝皇孙封王的宴席,大家可以毫无负担地吃喝玩乐,这样也能促进感情上的沟通。
可是再好的聚会,总有人不愿意捧场,专门就来破坏气氛。
萧瑀就坐一边不吃不喝不说话,沉着一张老脸,跟谁欠他八百吊似的。
看着别人高兴得手舞足蹈,他心里就越发的难过,“皇帝一句话,能让三岁奶娃娃封王,也能让太子太保丢官,这等一言决人上下的局面,何日能休?”
萧瑀在一边暗暗地操着没用的心,忽然张亮走了过来,静静地坐在他的旁边,随手端起一个茶盏,轻轻地抿了几口。
萧瑀的位置相对来说就有点偏远,张亮也是图个清静才奔这边来的,他不想喝得大醉,他得提防着皇帝一高兴就要下个棋、玩个雀牌、握槊,或者其他游戏。
张亮倒不是对玩的东西有兴趣,而是想争这个陪皇帝开心的机会,到时候皇帝肯定得找个稍微清醒点的人一起玩,所以他提前离席躲几杯酒。
萧瑀开始的时候,还以为张亮是特意过来安慰自己的呢,他还故意坐得更直了些,嘴角故意绷得更紧了些,没想到张亮跟个哑巴似的,目光都不往他身上飘一下。
萧瑀就一眼又一眼地看向张亮,连句话不和我说,你坐我身边干什么?
他看了张亮半天,奈何张亮没看他,实在忍不住了,他便先开了口:“郧国公莫非是吃醉了酒,来此以茶醒酒不成么?”
张亮扭头看了他一眼,回道:“非也。”
张亮这态度明显是不想和他聊天,他还追问道:“那你过来做什么?”
张亮这回连看都没看他,直接回了句:“不做什么,就坐坐而已。”
“这大殿上能坐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萧瑀就不信他没有目的,死咬着问道:“你何故偏偏选了此处?”
张亮简直要无语死了,这大殿上能坐的地方再多,我不也得选一个地方坐下吗?我坐这儿碍着你什么事了呢?
张亮无可奈何地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怎地这般啰嗦?怪不得陛下说你怎么还不出家,你这张碎嘴正好念经。”
“你说什么?”萧瑀一下抓住了关键词,瞪眼睛问道:“陛下真是这么说的?”
张亮微转身,朝李世民的方向拱了拱手,看着萧瑀说道:“陛下就在上面坐着,我敢撒谎吗?”
“我却不信,”萧瑀不相信皇帝能说出让他出家的话:“陛下原话是怎么说的?陛下未必是这意思,说不定是你没听明白。”
张亮冷哼一声,撇了撇嘴,说道:“陛下原话说‘卿既事佛,何不出家?’,你若不信,只管去问就是。”
“问就问。”萧瑀猛的一下站了起来,大步流星地朝李世民走去。
李世民坐在正中央的高台上,兴奋得满脸通红,正和文武百官举杯畅饮,忽见萧瑀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心里先是不喜。
萧瑀情商也太低了点,饱读诗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