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赶紧放下书册,看着云海说道:“病了就歇着,不要硬撑。”
云海笑着回道:“不碍事,我好多了。”
俗话说良言一句三冬暖,李泰一句关怀的话,让云海的心底升起一层热烘烘的暖流,一刹时病体都轻了许多。
云海自幼进宫,没亲人也没朋友,他一个阉人需要什么?金银财宝对他来说有多大的意义?给他一座金山,他有空出去花吗?
他需要的就是一份温情和尊重,一辈低眉顺眼地服侍人,跟主子平视一回都是不敢想的奢望,摊上个好主子少些打骂就算是幸福的了,还指望主子拿你当个人看?
李泰算是好主子吗?此时此刻的云海会毫不犹豫地竖起大拇指,太子殿下绝对是最好的主子,没有之一。
但是如果时间再往前倒上几年,长孙皇后在世的时节,李泰算是好主子吗?
那时的云海会毫不犹豫地摇头,摊上这么个暴躁的主子,只能说自己上辈子罪孽深重。
看着李泰走出殿门的背影,云海情不自禁地又想起了长孙皇后,当年若不是长孙皇后多次庇护,自己可能早就被四殿下给打死了。
“唉。”云海重重地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孩子离了娘,立时就长大了。”
说着话,抬头看看了这东宫的院落,忽然想起了当年服侍太子李承乾的秦胜,不禁又摇了摇头:“也不尽然呐,前太子就反而变坏了。”
李泰走进大殿,一看满屋子都是人,也不知道老爹这是什么爱好,还是这批人,就换了个地方聊天,有什么事不能在早朝上说呢?
自己忙得要冒烟,还被叫过来陪他闲聊,这么多人就没一个会说话的吗?
心里腹诽着什么并不重要,毕竟心里话在脸上又看不出来。
李泰笑吟吟地走到李世民面前,微微躬身一礼:“见过阿爷。”
“免礼。”李世民好歹还让李恪坐了,对李泰则连坐都没让坐,直接就开口问道:“吴王的奏章你看过了吗?”
李泰老实地回答道:“看过了。”
李世民抬手一指李靖的身前,示意李泰过去坐:“那你说说吧,你打算怎么办?”
李泰先规规矩矩地坐好,然后看了李恪一眼,报告刚打上来没到半天,就跑这儿告状来了?多亏自己没懈怠,先紧着他的事考虑了。
李恪接受信号也快,一下就明白李泰是什么意思了,他故意耸了耸肩,说道:“阿爷和长孙司徒很关心府衙的近况,听说我上了表章,可能是不相信我,就请你过来对质。”
“三哥真会说笑。”李泰无声地笑了,李恪的话他听明白了,意思就是长孙无忌又盯着他不放了。
李泰转过头看着李世民说道:“三皇兄上的表章说很多百姓进京来告地方官,我数了一下多达四十七份诉状。”
李泰瞟了长孙无忌一眼,又转过头继续说道:“我觉得是咱们的律法有漏洞才造成了这种情况。”
大唐现行律法是贞观律,是长孙无忌编写的,李泰这么说话等于是把矛头直接指向了长孙无忌,而且他说话之前还看了长孙无忌一眼。
长孙无忌怎么能忍得了被外甥当面数落?他当即反驳道:“哪条律法有漏洞?是哪条律法鼓励民告官了,还是哪条律法鼓励官欺民了?”
“律法有漏洞这本就是不争的事实啊。”李恪突然就笑了:“律法没有漏洞我至于连个通奸罪都不会判吗?”
李恪满脸的洋洋得意,光你长孙无忌会无时无刻地盯着我的伤疤戳刀子?翻旧账、揭老底,我也会。
李泰一看这嗑要是再唠下去,可就连表面上的和谐都保不住了,他赶紧若无其事地接过话茬。
“我说律法有漏洞是因为进京告状的人太多了。”李泰坦然地望着李世民:“一两个人犯错,那是他们个人的错;十来个人犯错,那是他们领导的错;百十人犯错,那一定是制度出了问题。”
“你们真不愧是亲兄弟。”长孙无忌脸色很难看地开口说道:“一个接案不审案,把责任推给太子,说是报上去了在等太子批复。一个直接把责任推到了律法上,这可真是笑话,照你的意思是说人没犯错,是律法写的不对了?”
李泰一看舅父这是急眼了,他笑着解释道:“我没说律法写的不对,我的意思是律法有待补充。”
“贞观律施行可不是一年两年了,以前怎么没出现这么大批的民告官?”长孙无忌原本只看李恪别扭,现在看李泰也不顺眼了。
于是他冷哼一声,没好气地说道:“怎么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皇帝御驾东征的这两年出事,你是不是该想想,到底问题是出在律法上了还是出在监国的人身上了?”
这话说的似乎很有道理,其实就是蛮不讲理,任何一件事物的出现都得有个过程,就算贞观律有再大漏洞也不可能当时就反映出来。
错误的根源和错误的现象之间是有时间差的,但是这个道理又不好讲,无论病根在哪儿,都不能否认这个现象的确是在李泰